十几日后,阿念和相柳抵达西炎山时,发现整座神山一反常态地护卫森严,军容整肃。
从前皓翎王虽说迁居至西炎山,可他几乎一直住在西炎城,每天打铁、喝酒、下棋,跟退休老干部一样,过得有滋有味。
西炎山上的事他几乎不管,可这次,皓翎王却是下了力气在整顿,因为他守护的不仅仅是女儿的幸福,还有大荒的安定。
朝云峰山高万仞,直插云霄,再次回到这里,小夭没有心思故地重游,而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涂山璟身上,甚至几次割血为他疗伤。
涂山璟的情况日渐稳定,可她自己却虚弱下来,短短十几日,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皓翎王总是忧愁叹息,却只能规劝她多注意身体。
阿念和相柳带来的喜讯,一扫多日阴霾,皓翎王问了二人许多事,连小夭都来了些精神,给阿念细细把了脉,还叮嘱了好些事项。
因为小夭的经历,皓翎王对她更多是尊重爱护,却不会干预她的选择。而对阿念就比较习惯于事事操心,一连安排了许多事。阿念和相柳直接成了甩手掌柜。
等聊完了家事,皓翎王把相柳叫去了内室,翁婿俩落座案前,皓翎王想要伸手煮茶,却被相柳接了过去,“这些年看阿念煮茶,也跟着学了一手,岳父尝尝?”
皓翎王欣然点头,“好。”
很快,茶汤翻滚,清香满室,两人相对而坐,静静品茶。
皓翎王缓缓放下茶盏,赞声:“不错。”
相柳笑了笑,又给皓翎王续了一杯,“我这是名师出高徒。”
“我是说,这次的事,你做得不错。”皓翎王眼含欣慰地看着相柳,“不计后果地做事,确实可以快速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只是代价也会在不知不觉间找上你,你能懂得取舍,这很好。”
相柳沉声道:“正确的选择,未必是无悔的选择,我都明白。”
“明白就好。”皓翎王幽幽一叹,自己就是明白的太晚了。
相柳说:“阿念怀孕之后,我常常想,如果赤宸早知道小夭因为他所经受的苦难,他还会不会做出那样极端的事来。”
皓翎王肯定地道:“不会!”赤宸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是以为阿珩死了,或者说不知道阿珩还会复活。不要指望一个心如死灰的人会有多理智。
“我猜也是。”相柳笑道:“我和赤宸都是大荒有名的魔头,即使我的名气无法与他相比,可难免会让我多想。所幸世上骂我的人虽多,可真正恨不得我死的却没有几个。为了阿念和孩子,我不能让他们再多了。”
皓翎王笑着低下头把玩茶盏,“你和赤宸都不能算是魔头,真正的魔头……”大概如他和西炎王这般,踏着亲人的尸骨和鲜血,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他眼里闪过一丝痛惜,“你们都是性情中人,却也不尽相同,赤宸的感情像火,一旦点燃便要焚尽一切,包括他爱的人和他自己。而你更懂得克制,能给身边的人安稳长久。”
相柳眼里是温柔的浅笑,“可我的安稳,却是阿念给的。”
“那你想过让这份安稳长久下去吗?”皓翎王平淡地语气里好似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
相柳笑了笑,“自然是想的,所以哪怕有一丝可能,我也死死抓住了。”
皓翎王诧异地看着他,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