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的自动门在众人面前轰然关闭。透过磨砂玻璃,心电监护仪刺目的红光不断闪烁,模糊的人影在里面来回穿梭。
只有小心一个人知道,宅博士的病情。
前几个月,他抱着发抖的自己坐在角落,手机屏幕亮着渐冻症的搜索页面,“平均生存期3-5年”“无法治愈”的字样出在泪光中。
泪光闪烁,喉间发紧,窗外透进的晨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终于,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花心突然揪住开心的衣领:“都怪你!非要玩什么过山车!”指尖深深陷进对方肩头的装甲,“博士明明脸色那么差,你为什么非逼着他去!”
开心瞳孔骤缩,铁锈味的愤怒冲上喉头。
他一把扯开对方的手,金属摩擦声刺耳:“少装好人!刚才是谁在直播里喊‘博士肯定没问题’?!”话音未落,花心的拳头已擦着他脸颊掠过,撞在身后的金属椅背发出闷响。
两人扭打在一起,开心挥出的机械臂掀翻长椅,花心扯住对方衣领将人抵在墙上。
“你就知道逞能!”花心的全息相机在纠缠中甩飞,镜片在地面摔出蛛网裂痕,“博士每次熬夜修装备,你什么时候发现过?!”
“住口!”甜心强忍着泪水扑过来拉扯,却被失控的两人撞倒在地。
粗心颤抖着举着扳手挡在她身前,泪水砸在扳手的齿轮上:“别打了!博士还在里面……”他的声音被剧烈的碰撞声淹没。
小心突然冲进混战,机械臂精准卡住两人关节。他的声音像结了冰的刀刃:“博士说过,我们是家人。”
沾着血的手指狠狠戳向急诊室大门,“现在他躺在里面,你们要继续当废物吗?”这句话让空气瞬间凝固,开心和花心僵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混着远处心电监护仪的蜂鸣,撕扯着每个人的神经。
花心停手,跌坐在长椅上,精心打理的头发凌乱地盖住眼睛,全息相机还在无意识地拍摄着地面。
小心始终站在门前,掌心还残留着宅博士最后触碰的温度,衣袋里那枚被攥皱的药盒边缘,“利鲁唑片”的字样若隐若现。走廊尽头的电子钟跳动着红色数字,将深夜切割成无数漫长的分秒。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摘下口罩,神情凝重:“患者确诊为肌萎缩侧索硬化,病情已经发展到中期,目前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需要立即住院治疗。”
话音未落,甜心的眼泪夺眶而出,粗心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扳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那是他下意识攥着准备修东西的工具。
医生继续开口:“你们是他的孩子吧?叫你们的爷爷奶奶能过来的就过来,交住院费,哪有这样当家属的!病人拖了这么久才来医院!”
开心冲上前抓住医生的白大褂:“医生,您一定有办法治好博士对不对?”
医生轻轻掰开他的手,语气满是无奈:“我们会尽力延缓病情,但这种病......”话没说完,已被花心打断。
花心死死攥着全息相机,指节发白:“钱不是问题!我有百万粉丝,我直播筹款!只要能治好博士......”
“不是的。”在一旁看着的护士突然开口,“不是钱的问题。”
“肌萎缩侧索硬化又称渐冻症,这种病在医学上无法完全治愈,这是一种进行性加重的神经退行性疾病,神经元会逐渐退化死亡,且这种损伤通常是不可逆的。”
“也就是说,根本就不能好起来,甚至会变成……清醒中的植物人。”
护士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头顶,走廊陷入死寂。
甜心突然捂住嘴蹲下身,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漏出;粗心机械地弯腰去捡扳手,却怎么也抓不住滑落的金属表面,泪水大颗大颗砸在地面。
“不可能……”开心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白大褂的褶皱在他颤抖的指尖下扭曲变形……
“博士那么聪明,他一定有办法……他藏着那么多秘密武器……”他突然不顾周围人的阻拦,转身冲向病房,肩膀重重撞开虚掩的门。
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宅博士半睁着眼,氧气面罩下的呼吸微弱而急促。
看见撞进来的开心,他费力地扯动嘴角,枯瘦的手指在被单上蹭了蹭,想要抬手却又无力地坠落。
“博士!”开心的膝盖重重磕在床边,装甲与瓷砖相撞的闷响惊飞了窗外的夜鸟,“你说句话!你说这是假的!你根本不会生病!”
温热的能源液顺着他眼角的缝隙渗出,在金属脸颊上凝成细小的冰晶。
病房外,花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珠滴在全息相机的残骸上。
他死死盯着屏幕里最后一段录像——游乐园里,宅博士强撑着笑意站在过山车前,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的薄纱。
“都怪我……”花心的声音混着哽咽,全息相机在掌心被捏得吱呀作响,“如果我没为了直播……”
“不是任何人的错。”小心突然开口,他的手指还停留在门把手上,金属表面被攥出深深的指痕,“博士从来不会因为害怕就退缩。”
他转身看向众人,眼底跳动着冷冽的光,“但从现在开始,换我们保护他。”
所以请你们振作起来。
护士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缴费单:“先去办住院手续吧,后续的治疗方案,医生会详细说明。”
她的目光扫过这群少年紧绷的侧脸,又补充道:“虽然无法治愈,但通过规范治疗和护理,能尽可能延长患者的生存期……”
走廊尽头的电子钟跳转到新的时刻,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
粗心终于捡起扳手,他抹了把脸,声音带着鼻音却异常坚定:“我、我去把博士实验室的治疗设备搬来!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甜心站起来,颤抖着整理好裙摆:“我去准备博士爱吃的粥,医院的饭菜他肯定吃不惯……”
花心握紧了破损的全息相机,转身时,镜片裂痕里倒映出急诊室的灯光,像无数破碎又倔强的星子:“我开直播,不是为了钱。”
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宅博士从来不是需要同情的病人——他是我们的英雄。”
小心最后一个走进病房,他在床边蹲下,轻轻握住宅博士冰凉的手。
药盒从口袋滑落,利鲁唑片的包装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博士,”他凑近病床,声音轻得像怕惊醒沉睡的梦,“这次,换我们当你的依靠。”
许久,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宅博士的睫毛微微颤动,一滴浑浊的泪顺着眼角滑进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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