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错开时辰去放花灯,此时河边已没那么拥挤,各式各样的花灯漂浮,映照着粼粼水面,许愿的人两两三三散开。
他们坐下,接过了老板递过的笔。
愿——
笔尖突然停住。
陈拾懊恼,背是背熟了,可字咋写呀?
李饼忍俊不禁,柔声道:“你想写什么,我帮你写。”
陈拾红着脸将花灯推过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用不算很标准的官话,一字一句地说。
轮到李饼手中的笔顿住。
他转头去看少年,少年眼里的光热烈、纯粹。
蓦地,李饼的眼眶湿润了。
“饼爷?怎么了?”
李饼极力克制,才让自己写字的手不抖,一灯各半句,凑成一对:
愿得一心人,
白首不相离。
花灯顺着流水漂流,传闻说,它们会飘向神明居住的地方,神明看到凡人的心愿,便会成全凡人的祈求。
李饼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但关乎陈拾,他希望神明能保佑他,一世无忧无虑。
上辈子,陈玖走后,他再也感受不到他的全心全意。
人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却仿佛隔得很远很远。
他知道,他的心,跟着陈玖的魂,回了陈家村。
神都繁华,只留住他的躯壳。
明火幢幢中,李饼紧紧握住他的手。
他说:“陈拾,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永远记住: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
陈拾很实诚,纠结道:“可是……在俺心里,俺哥……是第一重要的人……”
“饼爷,这对恁不公平……”
他苦恼地思考出一个折中之策,欣喜地提议道:“所以,恁也把俺排第二吧。”
“那我的第一要排谁?”
李饼气得“点”开他的头。
纵然知道自己不及陈玖重要,但此情此景,他就不能哄哄他吗?
算了,他本来就不会说谎。
李饼自己哄好了自己。
“第一……”陈拾又陷入了沉思,“第一……就排恁自己吧,查案的时候,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或者什么困难,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照顾好自己。”
李饼这才露出笑意,答应他:“好。”
“砰——”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散落如雨。
陈拾赞叹道:“真好看。”
他们并肩站在半城烟火之下,光芒璀璨明亮。
他看向陈拾时,陈拾也看着他。
李饼莞尔,搂住他的肩。
——陈拾,你站在烟花下,依然那么好看。
——幸运的是,这一次,我不必穿越人群,只望见你紧闭心门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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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弟大不中留啊,陈玖。”
一枝花搭在他肩上。
观两人的来处,似是一起自皇宫而来。
陈玖冷声道:“猫大也不中留,你跟着我做什么?”
宫宴上,女皇上次李饼和傩面舞献舞者各一盏莲花灯。
这俩不识相的,居然双双拒绝了。
于是,上官尚书和邱将军一人一盏,相对无言。
刑部冯侍郎见形势不对,立马脚底抹油开溜,避免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一枝花不接御赐的莲花灯,自然因为他手上已执了一盏花灯。
他矫揉造作地控诉:“利用完人家就丢一边,真是负心薄幸。”
负心郎冷冷一哼,把搭在肩上的某疯猫的爪子拍掉,响声清脆,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