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语沁从月子中心出院后就回到了清月阁,清月阁的雕花大门在身后缓缓关上时,边语沁的脚步顿了顿。姜妈抱着襁褓里的吴砚深走在前头,婴儿的呓语混着香樟树的气息,而吴世勋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她侧身绕过的动作太过刻意,袖口擦过他指尖时,能感受到他瞬间收紧的指节。
玄关的水晶灯映着婴儿房崭新的旋转木马,姜妈将孩子放进雕花摇篮,边语沁的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回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她从包里拿出文件袋的动作极轻,仿佛里面装的不是离婚协议书,而是块烫手的烙铁。
边语沁希望吴总尽快签一下。
纸张展开时发出细微的声响,边语沁盯着协议书上 "边语沁" 三个字的签名,墨水早已干透
边语沁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提。
吴世勋的视线落在她眼下的青黑,那是月子里没睡好留下的痕迹。他没接文件,反而伸手想碰她鬓角的碎发,却被她偏头躲开
吴世勋非离不可?
边语沁嗯。
她应得极轻,却像重锤敲在他心上。婴儿房传来姜妈哼童谣的声音,吴世勋忽然想起在月子中心,她半夜起来喂奶时,总会偷偷给孩子哼《天鹅湖》的旋律。
吴世勋重新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沙哑
吴世勋深深不能没有爸爸。
边语沁离婚后你还是他爸爸。
边语沁将协议书往他面前推了推,指甲修剪得圆润,却在桌沿掐出白印
边语沁我们的婚姻本就是错误。你喜欢的一直是慕皎皎,我坐在这个位置上,昼夜难眠。
吴世勋那为什么一开始要招惹我?
吴世勋的声音陡然拔高,想起婚礼上她穿着婚纱的样子。
边语沁却笑了,笑意未达眼底
边语沁我爸已经如你所愿死了,而我们应该就此结束了。
吴世勋结束?没这么简单!
他猛地攥住她手腕,翡翠袖口硌得她生疼,
吴世勋别忘了,吴太太你现在的位置,都是你费尽心思咎由自取得到的,想离婚?没门!
摔门声震得水晶灯晃了晃,边语沁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缓缓蹲下身,指尖触到协议书上吴世勋的签名栏,那里还是一片空白。
此后三天,吴世勋躲进铂悦府顶层的公寓。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夜景,冰箱里塞满了母婴用品,却唯独缺了婴儿的啼哭。他盯着手机里吴砚深打哈欠的视频,忽然想起慕乐乐抱着他脖子喊 "爸爸" 的样子,那是种被需要的错觉,而吴砚深攥住他手指时,掌心的温热却是真实的血缘羁绊。
边伯贤推开金爵馆的雕花大门时,顾诗乔正在厨房熬汤。砂锅盖的蒸汽模糊了她的眼镜,听见脚步声便回头笑
顾诗乔回来了?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她取下围裙的动作顿住,看见丈夫手里的牛皮纸文件袋。
边伯贤我们离婚吧。
边伯贤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不敢看妻子骤然煞白的脸。
顾诗乔手里的汤勺 "当啷" 落地,骨瓷与大理石碰撞的声响刺得人耳膜发疼
顾诗乔边伯贤!爸刚走你说什么胡话?
边伯贤乔乔
他拉着她坐在沙发上,离婚协议书的边角蹭过她孕早期微隆的小腹
边伯贤沁沁想离婚,吴世勋不肯。爸说过,她不开心就放她走。
顾诗乔那就帮她争取,提离婚做什么?
顾诗乔的眼泪涌上来,却倔强地没让它落下
顾诗乔你糊涂了?
边伯贤忽然抓住她的手,指腹触到她无名指的婚戒
边伯贤我怕吴世勋报复,离婚了我才能毫无顾忌地护着沁沁。你和我妹妹,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顾诗乔边伯贤,你从没把我当妻子!
顾诗乔甩开他的手,却在他低头时,看见他后颈的白发,那是处理父亲后事时急出来的。她忽然想起结婚时他说 "往后我护着你",此刻却要推开她独自面对风雨。
顾诗乔我不会和你离婚的,除非我死
她重新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
顾诗乔你看这个。
验孕棒的两条红线在灯光下格外清晰。边伯贤的指尖颤抖着抚过塑料外壳,忽然将妻子紧紧抱住,埋在她颈窝闷声说
边伯贤乔乔,对不起...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顾诗乔拍着他后背,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不再是无所不能的边家继承人,只是个需要依靠的丈夫。
吴世勋刚结束跨国会议,就看见边伯贤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曾在篮球场分享过秘密,此刻却隔着一张茶几,像隔着万水千山
吴世勋今天来有事?
他递过威士忌,冰块在杯壁撞出脆响。
边伯贤这是新拟的离婚协议
边伯贤将文件推过去,牛皮纸封面上印着张艺兴律所的烫金 logo
边伯贤艺兴说条款可以谈。
吴世勋没拆封,只是盯着他袖口的孝章
吴世勋沁沁让你来当说客?
边伯贤世勋
边伯贤的声音忽然疲惫
边伯贤我以为你爱她,我前天去看她,沁沁她现在有点产后抑郁
他想起妹妹抱着孩子坐在窗边的样子,阳光落在她身上,却像披了层寒霜
边伯贤爸临走前说,当初不该设计你们,不然你们的关系或许不会像现在,都怪他。
吴世勋猛地灌下威士忌,酒精灼烧着喉咙。他想起十七岁那年,边语沁穿着舞鞋在巷口摔了一跤,是他背着她回家,她趴在他背上说 "世勋哥哥最好了"。那时的月光和现在一样凉,只是如今她看他的眼神,只剩疏离。
吴世勋不离婚。
他把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琥珀色液体溅出杯口
吴世勋我的问题我会解决,深深不能没有爸爸
边伯贤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和当年那个在篮球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重叠,只是此刻,他在爱情里像个迷路的孩子。
边伯贤是你没把握好和慕皎皎的边界
边伯贤起身时,西装袖口扫过协议书
边伯贤如果是沁沁身边有别的男人,你会不吃醋吗?她现在连吃醋的资格都觉得没有。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时,吴世勋听见自己说
吴世勋离婚可以,我要神奇游乐园集团。
这是边家三代人的心血,他只有这样才能将边语沁和孩子留在自己身边,他知道这条件有多苛刻,却还是说了出来。
边伯贤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边伯贤好。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边伯贤只要你放了沁沁,集团给你。
吴世勋猛地抬头,看见边伯贤眼底的决绝,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狠厉,为了妹妹,他真的愿意拿一切交换。
铂悦府的落地灯亮到凌晨,吴世勋盯着电脑屏幕上神奇游乐园的财报,忽然想起边语沁小时候在旋转木马上笑出眼泪的样子。他拿起手机,指尖悬在 "发送" 键上,那条写着 "明天带深深去打疫苗" 的短信,终究没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