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三月的风带着刚抽芽的柳丝气息，吹得湖边草坪上的白色纱幔轻轻摇晃。钱思颖站在临时搭建的化妆间里，看着镜子里穿着香槟色短款婚纱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

镜子里的姑娘梳着低马尾，发间别着两朵新鲜的铃兰，婚纱裙摆刚过膝，露出纤细的小腿，脚上是双镶着碎钻的平底鞋，张艺兴特意让人定制的，说怕她穿着高跟鞋摔跤。

边语沁紧张吗？

边语沁帮她理了理头纱，指尖触到她微微发烫的耳垂

边语沁你看你，耳朵都红了。

钱思颖谁紧张了。

钱思颖嘴硬，却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钱思颖我就是在想，等会儿致辞要不要说‘感谢萌动童心双语幼儿园全体教师的祝福’，会不会太像园长发言？

边语沁被她逗笑，刚想说话，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推开。钱锟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走进来，手里捧着个丝绒盒子

钱锟姐，这是爸妈让我给你的。

盒子里躺着对银镯子，雕花细腻，是安淮市老字号银楼的手艺。钱思颖拿起镯子戴上，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突然想起小时候总偷戴妈妈的银镯子，被爸爸追着打屁股的日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钱锟哭什么，今天可是好日子。

钱锟帮她擦掉眼泪，语气难得正经

钱锟以后张艺兴敢欺负你，弟弟给你撑腰。

草坪上已经坐满了宾客。吴世勋抱着穿着小西装的吴砚深，小家伙手里攥着束铃兰，是当花童的道具，却被他揪得花瓣掉了一地。苏瑾惠坐在前排，正跟王婉淑说着什么，两人都笑得眼角弯弯。

远处的湖面上飘着几只天鹅造型的气球，阳光穿过气球，在草坪上投下彩色的光斑。张艺兴站在仪式台旁，穿着白色西装，手里捏着张纸条，正在小声练习誓词，那是他昨晚改到凌晨三点的成果，被钱思颖嘲笑比开庭还认真。

“准备好了吗？”音乐总监走过来，笑着问。

张艺兴深吸一口气，点头时看见钱思颖挽着钱书文的手臂，从花廊尽头走了过来。她的婚纱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裙摆扫过草坪上的花瓣，像只轻盈的蝴蝶。风掀起她的头纱，露出她亮晶晶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一刻，张艺兴突然觉得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了。他想起她蹲在幼儿园的沙池里，陪着小朋友堆城堡，笑得比孩子还开心；想起她抱着发烧的孩子在医院守着，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照样给老师们开会……这个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姑娘，其实藏着一颗最柔软的心。

钱书文把女儿的手交到他手里时，低声说了句

钱书文（钱父）艺兴好好对她。

张艺兴握紧那只微凉的手，指尖能感觉到她脉搏的跳动。司仪笑着问：“张先生，你愿意娶钱小姐为妻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坚定

张艺兴我愿意。

他顿了顿，补充道

张艺兴我愿意每天给你做早餐，愿意帮你处理幼儿园的事情，愿意和你一起照顾爸妈，更愿意陪你把‘萌动童心’开成全国最好的幼儿园，愿意陪你养那只叫‘团团’的金毛，愿意陪你过往后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钱思颖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些，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却故意板着脸

钱思颖张艺兴，你犯规，誓词里没让你说这么多！

宾客们都笑了，边语沁却红了眼眶，悄悄握住吴世勋的手。

轮到钱思颖时，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点哭腔，却异常响亮

钱思颖我愿意！我愿意嫁给张艺兴，愿意每天听他念叨，愿意跟他一起照顾我们的爸妈，愿意给他生个像深深一样可爱的宝宝

话音刚落，那只叫“团团”的金毛突然从人群里跑了出来，脖子上系着红色的绸带，嘴里叼着个丝绒盒子。它摇着尾巴跑到仪式台前，把盒子放在张艺兴脚边，然后乖巧地坐下，吐着舌头喘气。

“哇！”宾客们发出一阵惊叹。

张艺兴捡起盒子，打开后拿出那枚定制的钻戒，他单膝跪地，给她戴上戒指时，指尖微微颤抖

张艺兴老婆，余生请多指教。

钱思颖伸出手，看着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光，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大口

钱思颖请多关照，老公

掌声和欢呼声像潮水般涌来，天鹅气球被放飞到天上，拖着彩色的尾巴飞向湖面。吴砚深被这热闹的场面感染，举着手里的铃兰乱晃，奶声奶气地喊

吴砚深（勋沁大儿子）干妈！新郎！

惹得周围人直笑。

婚宴设在湖边的玻璃餐厅里，落地窗外就是波光粼粼的湖面。钱思颖换了件红色的旗袍，正端着酒杯给老师们敬酒。

钱思颖谢谢大家来参加我的婚礼！

她笑着举杯

钱思颖分园下周一就正式开园了，还得感谢我的老师们要和我一起继续加油了。

保育老师红着眼眶说：“钱园长，您结婚还想着幼儿园的事，我们一定好好干！”

张艺兴走过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酒杯

张艺兴少喝点，晚上还要去看烟花。

他转向老师们，笑着说

张艺兴以后你们钱园长要是在幼儿园累着了，你们可得及时联系我。

老师们都笑起来，说一定会“监督”园长。边语沁看着这一幕，觉得钱思颖选对了人。张艺兴懂她的野心，也疼她的辛苦，知道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小女人，却把她所有的棱角都当成了宝贝。

吴世勋端着两杯果汁走过来，递给她一杯

吴世勋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边语沁看他们俩。

边语沁笑着点头

边语沁真般配。

吴世勋我们也很般配。

吴世勋揽住她的腰，往儿童区走

吴世勋深深刚才跟‘团团’玩疯了，裤子都弄脏了。

儿童区里，吴砚深正趴在金毛的背上，揪着狗尾巴傻笑。钱锟举着相机，蹲在地上给他们拍照，嘴里喊着“深深看这里”。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边，温暖得像幅画。

晚宴快结束时，天空突然亮起烟花。大概是张艺兴早就安排好的，金色的烟花在湖面上炸开，照亮了餐厅里相拥的新人，也照亮了窗外那对依偎着看烟花的身影。

钱思颖靠在张艺兴肩上，看着烟花在他眼里绽放，忽然说

钱思颖你知道吗？我以前总觉得，这辈子能在幼儿园做好就够了，没想到还能遇到你。

张艺兴我也是。

张艺兴低头吻她的发顶

张艺兴以前觉得打赢官司最有成就感，现在觉得，看你笑比什么都强。

远处的烟花还在继续，湖边的风带着花香，吹得人心里暖暖的。边语沁靠在吴世勋怀里，看着那对新人的背影，又看了看在姜妈怀里睡着的吴砚深，忽然明白，幸福从来都不是单一的模样，可以是钱思颖这样，把事业和爱情都经营得热气腾腾；也可以是她这样，守着小小的舞蹈室，守着爱人和孩子，过着细水长流的日子。

离开餐厅时，吴世勋牵着她的手，走在洒满月光的湖边。晚风掀起她的长发，他伸手帮她别到耳后，指尖带着熟悉的温度。

远处的烟花还在继续，湖面上的倒影随着水波轻轻摇晃。吴世勋握紧她的手，一步步往停车的地方走，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紧紧依偎着，像要走到时光的尽头。

这个春天，有盛开的铃兰，有热闹的婚礼，有即将开园的幼儿园，还有身边这些热气腾腾的日子。所有的美好都在悄然发生，像湖边的柳枝抽出新芽，像孩子们期待的新学期，像相爱的人眼里永不熄灭的光，温柔而坚定地，照亮了往后的每一个清晨和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