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和我去见一个人吧。”
小春点头,好奇的跟着他前往烈士陵园。
那里有一块墓碑,上面摆满了娇艳的鲜花。
书一大名——米哈伊尔·瓦西利维奇·伏龙芝。
“伏龙芝元帅?”
小春的确很奇怪,烈士陵园里的烈士很多,为什么偏偏是伏龙芝?
瓦连京将鲜花放在墓碑处,虔诚崇敬的三鞠躬。
小春出自对伏龙芝的敬意,也跟着鞠躬。
“小春,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会是伏龙芝元帅吧?”
“你和伏龙芝有什么渊源吗?”
瓦连京无比崇拜的道,“我的父母在逃难的时候,得到过伏龙芝元帅的帮助,他们告诉我,只要我还活着,每年都要去给伏龙芝元帅送一束花表达我们全家人对他的感激之情。我能来参加苏联红军,很大程度也是因为受了伏龙芝元帅的影响。”
小春对伏龙芝的认识,来自于历史;国共两党有许多将领都曾经在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前不久他还进去参观过呢。
“小春,苏德必有一战,我只怕自己是不能每年都过来给伏龙芝元帅送花了。”瓦连京的神色变得异常深沉,很显然,现在整个苏联军方,都陷入了战争迷云之中。
小春心头一跳,抱住他的手臂,“瓦利亚,不要这么说,你们都会活下来的。”
夏风清沁,吹过枝头红花,翩翩落下,在黑白的墓碑上鲜活。
或许,谁知道呢?也许不久的将来,这座烈士陵园里,就会出现自己的或者是朝夕相处的战友的名字;可那一天真正来临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瓦连京是没有真正经历过大战的,即使去年跟随西北方面军前往波兰时,也已经是战争的尾声了。
他想象不到未来那场大战到底有多么残酷,可他知道,他不会后退。
1941年,悄然而至。
这一年,注定不平凡。
强悍的纳粹德国已经摩拳擦掌,即将兵指苏联而此时的苏联,还在虚浮的和平里度过新年。
小春想着好久没吃饺子了,就去炊事班商量一下,用了面粉,鸡蛋,肉馅,教他们一起和面包了一顿饺子,邀请整个红旗团的官兵吃。
今夜,除夕。
已经两年了,找不到舍友,回不了家。
小春每次午夜梦回时,都想要回到海南,他的故乡。可哪怕是他的太爷爷,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他的家乡,应该还是一片古森林,阡陌交通,农田生稻,他的家也不在那里;他看到了,只会更难过。
如果不是瓦连京,他怎么熬的过去呢?
在心里,他已经将瓦连京视为最亲的亲人了。
瓦连京听说过中国人在今天的传统都是吃饺子,但他没吃过饺子,托小春的福,他还是第一次品尝这种美味呢。
“嗯,和我当年在东北过年时吃到的味道一模一样。”洛科夫怀念的说道。
“来,各位同志,今天是中国的除夕,托咱们阿春同志的福,今天也随中国人的习俗,吃顿饺子!”团长举起酒杯,“各位同志,干杯!”
“干杯!”
烟火在无垠的夜幕中盛开,就像一团绚丽的花虽短暂,却美丽无边,在所有人心里凝成永恒。
1941年,希特勒将3206000人调遣至德苏边界,多次派遣侦察飞机潜入苏联领空勘查;同时也在东线储备了大量的军事物资;同年2月,德军已在罗马尼亚—苏联边界部署了680,000人。
战争一触即发。
此时的苏联方面,在收到边境和潜伏在德国的情报部门的汇报里得知了德军的动向,多次劝说最高领导人斯大林。
而斯大林始终坚信德国不会主动进攻苏联,因着1939年签订了《莫洛托夫—里宾特洛甫条约》,这互不侵犯条约才签订了多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撕毁了条约?再者,即使真的会爆发战争至少也会在德国占领英国之后,他们还有很多准备时间。德政府也在配合斯大林的想法,在4月时还在佯装集结部队,做出要进攻英国的举动,以此来迷惑苏军。
小春算着时间,还有不够两个月,他该做什么,当他以一个未来人的身份,透知所有结局,再来看待这场历史上注定爆发的战争,才发现自己被裹挟在历史的洪流里了。
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刻苦训练,他不希望,不希望那天真正来临时,他变成一个累赘。
毕竟他要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还要经历很长的时间。
1941年,6月22日。
晨,3点45分。
东方未明,黑夜吞天。
纳粹德国发动中央、北方、南方集团军,在1400余架飞机的掩护下,悍然穿越苏德边境,大举进攻苏联重地乌克兰。
猝不及防的苏军毫无还手之力,德军在伦德施泰德元帅指挥下,快速向前推进,先后攻占利沃夫、特洛普及文尼察,又粉碎了由苏联基尔波诺斯上将率领的4个机械化军在布罗迪发动的反攻。
消息传到莫斯科,举国震惊。
更令人惊悚和不安的是,苏军在毫无战斗防备下,几乎是被德军压着打,连连撤退;6月30日,德军攻占乌克兰西部重要城市利沃夫,扶持傀儡班德拉上台,宣布乌克兰独立;7月10日,谢苗·布琼尼被任命为苏联西南方向战区总指挥,领导西南与南方面军的作战行动;彼时,德军已经向基辅南面,乌曼北面迅速前进,在7月15日攻占别尔季切夫,7月16日攻占卡扎京。
苏联西南方面军及南方面军的指挥官错误地认为德军将会在基辅及契尔卡塞之间渡过第聂伯河和向顿巴斯前进,苏军面临被包围的威胁;7月28日,最高统帅部命令西南方面军及南方面军在第聂伯河封锁德军及向东撤退,苏军落入德国人的包围圈。
8月8日,苏军停止抵抗,苏军第6及第12集团军共12个师被击溃,其中包括第80狙击师及第139狙击师,根据前线报告大约100,000人被俘,包括苏军第6集团军、第12集团军、4个军及11个师的指挥官。
乌曼战役以苏军惨败告终。
第一次明斯克战役和基辅会战,苏联惨败。
1941年9月,德国攻占白俄罗斯全境和乌克兰首都。
苏联西南地区几乎全境沦陷。
亚维济马——布良斯克区域被包围,100多万苏军被俘。
此时,德军愈战愈勇,将北方、南方集团军群的部分兵力集中到中央集团军群,以斯摩棱斯克-莫斯科这条线为进攻方向,170万德军浩浩荡荡向莫斯科杀来。
而莫斯科,这座苏联的首都之城,此刻一片愁云惨淡。
即使已经在急如流星的修建了大批防御工事,甚至从中亚,远东地区抽调大量兵力,组成了200万大军,可在势如破竹,俘虏杀害他们数百万人的德军面前,还是过于单薄。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首都保卫战,所辖莫斯科方面军要站在前线的前线。
小春在睡觉的时候,都时常听到远方传来的隆隆炮火声;他总觉得自己处在梦里;这段时间,军营里的战士都在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上战场。
战争的阴霾,笼罩整个莫斯科。
恐慌弥漫全城。
天空,阴云万里的颜色,没有生机。
往年的今天,11月6日,在庆祝十月革命的前一天,莫斯科大剧院都会举行盛大的庆祝晚会,可是今年莫斯科大剧院却异常安静。
但在一个毫不起眼的地铁站台,所有在场的苏联人民,见到了自己传闻中已经逃离莫斯科的最高领导人——斯大林。
“是斯大林同志!”
“斯大林同志!”
站台的欢呼声连绵不绝。
斯大林抬手应下。
“斯大林同志,现在纳粹德国兵临城下,我们还是否举行十月革命纪念日?”在场的一个小记者激动的问道。
斯大林望着站台的民众,郑重宣告,“各位莫斯科的市民,如今纳粹暴徒就在莫斯科城外,他们残暴,杀害我们这么多优秀的好战士!杀害我们那么多无辜的人民!我们不能让他们小看了!我们要举行阅兵!就在明天早上八点!我们要告诉全世界——苏联人民,绝不向纳粹德国屈服!我们要为我们的同胞而战!”
站台上响起雷鸣的掌声。
庆祝晚会如期在站台内举行。
在寒冬中孕育而生的苏联人,在得到最大的精神鼓舞后,他们胸膛中流动的鲜血,喷薄的生命在这一刻化作最勇敢的花。
此时的部队,都收到了第二天晨时6:30分,在红场集合的命令。
来了!
小春看着屋外轻飘的冷雨,他将见证历史上悲壮的红场阅兵,而他,也是其中一员。
战争的洪流已经到来,谁,都不会当逃兵!
他失神的看着窗外的黑暗,不知所想。
“小春。”
瓦连京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他的神情,凝重,深沉,但铁血柔情。
“瓦利亚!”
小春握住他的手。
“这一天,还是来了。”
瓦连京紧紧的望住他,就像要将他刻入灵魂。
“小春,你怕吗?”
“我怕。”
小春没有经历过战争,他会害怕见到血肉模糊见到生命的消逝,就像一片微不足道的雪花。
但……
“可是有你在,不是吗?我答应过你,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
“小春!”瓦连京抱紧他,柔情脉脉。
他们都要像一朵向日葵,永远向阳而生。
1941年,11月7日。
俄历十月革命二十四周年纪念日。
这一天,突降大雪。
漫天飞舞的白色,雪是寒冷刺骨的,但在现场等待已久的莫斯科军民,他们的心一直都是滚烫炙热的艳红。
悲壮的气息。
晨,八点正。
当斯大林的身影出现在高台时,天地间安静的仿佛只有他的存在。
在数十万军民的注视下,斯大林发表了振聋发聩的演讲。
“二十四年前,列宁同志领导我们十月革命,建立了人民的苏维埃共和国!为了保卫它,我们在所不辞!现在,纳粹暴徒就在莫斯科城外,他们想要攻进来,凌辱我们的同胞,欺辱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国家正在遭到入侵,全体苏维埃公民和军队都要不惜用尽每一滴鲜血来保卫苏维埃土地和村庄!各位苏维埃的战士!你们即将奔赴战场,直面鲜血和死亡!我们始终要相信!胜利!是属于苏联人民的!现在我宣布——阅兵式开始!乌拉——”
“乌拉——”
呐喊声响彻天地,震撼山河。
全军将士在《牢不可破的联盟》中,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过阅兵式主席台。
坚毅刚强的步伐,视死如归的气概,背着枪,跨上骏马,在隆隆炮声之中,迈过主席台,迈过前来观看也是送别的莫斯科民众,在这一刻奔赴前线流血牺牲的战场!
他们之中,有的部队刚刚才从战场过来,没有整齐划一的步伐,没有干净整洁的衣裳,他们灰头土脸,极其邋遢,但他们是英雄的苏联红军!
在场的民众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掌声雷动。
此刻,在莫斯科郊外的上空,苏联的雄鹰为了这场阅兵式的顺利进行,以己身为炮弹,阻挡德国敌机于莫斯科之外。
生命在血与火中永生。
小春背着枪,跟随着他们;这些鲜活的面孔,而不是历史书上冷冰冰的文字,他将与他们一起奔赴前方。
生死难料,也阻挡不了大受鼓舞的心!
战场,从来不是风花雪月,甚至战地黄花都是奢望。
这里,除了血,还是血。
血,几乎湮没人间。
11月后的苏联,漫天大雪。
从莫斯科出来的部队沿着最短的路线迂回上前兵分三路,前往莫斯科的西,北,南面。
红旗团所属的莫斯科方面军323师前往北面的克林。
整个师部,白天需要躲避德国空军的空袭,晚上还要注意已经突进来的德军小队的袭击。
枪声惊起,他们围了过去,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十几具德军尸体,还有一个被俘虏的德军。小春看着他,才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稚嫩的脸上全是愤怒的仇恨。
他用德语大骂他们。
其中一个强壮的苏联士兵冲上去一脚将他踹的吐血,怒骂,“该死的德国崽子!你哥哥打死我们多少人!我们打死他是为了报仇!”
那小德军嘴里流着血,还在破口大骂,全然不顾自己会死。
这时,团长别连斯基也走过来,冷冷的看着这个小男孩,“拿条绳子过来绞死他!将他挂在那颗白杉上,让那些德国佬好好看看!”
小春看着小德军倔强仇恨的眼神,突然有点不忍心,但这非常的不合时宜。
刚才强壮的苏联战士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其他两个战士拖起小德军;战士搬来石头,逼着那男孩站上去,手里的绳子一头缠着粗树枝,一头打了套马结,套在男孩的脖子上。
男孩扬声大喊,小春居然听懂了他最后的两句话。
德意志万岁!希特勒万岁!
战士一脚踢开了石头,那个男孩就被悬吊起来,他手脚并用的挣扎着,冰白的脸庞在窒息中青紫,足足吊了五分钟,他两腿一蹬,就彻底死去了。
“呸!陪着你的德意志去死吧!”战士狠狠骂到。
小春认识他,是第一团的人,他的家人都在白俄罗斯,全死了,遭德国空军轰炸而死;也无外乎他那么恨德国人。
部队继续赶路,全师都是自己走自己的,因着现在战时,又因为各种袭击,每个团都有战士落下,或者被袭击致死,或者跟随其他团一起前往红旗团的官兵也丢了好几个,后面又回来了,也有其他团部的人在。一路上,他们也见到不少被吊死或者被倒立着埋进雪里的红军战士,他们都被德国人当“路标”……
这是小春第一次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他看到那些尸体,一开始都会忍不住干呕,但见多了,他也不那么怕了……
他们急行军赶到克林时,德军已经猛烈进攻这里三天了;所有人都进入紧急战备,端上枪,抗上迫击炮,迅速投入战斗。
小春躲在战壕里,看到一枚炮弹精准的投在了指挥部,轰隆一声,守卫此地的第6狙击师师长牺牲,电报员全部阵亡,而师部政委因为刚靠近门口,也身受重伤,被炮弹碎片割破小腹,肠子直流,左臂也被炸断了。
红旗团在距离指挥部最近的地方,洛科夫和连长阿列克谢当即将那名政委拖到稍微安全的地方,喊医务兵。小春看到他浑身鲜血,肠子都流出来了,左臂和身体只剩下皮肉连着……几乎要被吓得魂飞魄散,缩在战壕里不敢动。
洛科夫拍着他的脸,让他一定要挺住,医务兵将他的肠子塞了回去,直接拿针将他的伤口缝起。
“不好了,他失血太多了,需要赶紧为他输血!”
洛科夫和阿列克谢都伸出了手臂,医务兵也抽了自己的血,可他们的血都不对,输不进去;洛科夫看见了缩在角落里的小春,当即喊道,“小达瓦里氏!快过来!”
小春艰难的挪过去,“政委……”
“来,护士小姐,抽他的血试试,一定要救活蒙宁同志!”
洛科夫说完,又握住了小春的肩膀,“小达瓦里氏别怕,只是抽血而已!没事的!”
小春当然不会怕抽血,他伸出手臂,医务兵小姐当即抽了他的血,输给半昏欲死的蒙宁政委。
很幸运,他们的血相合。
小春是万能o型,输给谁都可以。
“蒙宁同志,你一定要撑住!”洛科夫拍着他的脸,不断的呼唤。
蒙宁费力的睁开眼皮,虚弱无力的几乎就剩最后一口气。
“洛科夫同志,快去救,救师长……”
洛科夫轻声道,“蒙宁同志,师长已经不幸牺牲了,坚持住,会好的。”
此时,鏖战了整整六个小时的苏军,终于打退了德军的进攻,两军休整。
其他医务兵也过来了,拿来担架将蒙宁扶上去抬到后方急救。
洛科夫苍白的脸色就是灰头土脸也挡不住,而小春早就被吓的魂都快给飞了,软在地上动不了。
直到瓦连京和阿列克里过来将他扶起,他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呕……呕……”
小春推开他们,跪在地上干呕,满脸泪水。
瓦连京知道他是战场应激反应,蹲下身抱住他给他顺背。
“小春,没事了,没事了……”
小春抬头看着满脸土灰,因为握了一天机枪而虎口发颤的瓦连京,触及他硝烟四起的眼底那抹温柔时,他崩溃的伏在他怀里哭。
战争,战争!
夜里,拿着望远镜还可以看到德军阵地,苏军这边也在枕戈待旦。
洛科夫听说蒙宁醒了,当即就奔了过去。
康里参谋长也跟了过去。
“蒙宁同志!”洛科夫扑到他床边,握紧他的右手。
蒙宁满脸苍白,虚弱的微笑,“好久不见洛伊沙,亲爱的哥哥。”
洛科夫怔了怔,轻柔道,“弟弟。”
“我差点以为自己要去见上帝了……”
“不不不,别这么说,我的蒙佳。”
康里也走过来,轻道,“蒙佳啊,你的哥哥可担心你了,见到你们两兄弟又和好如初,我也很高兴。”
原来,洛科夫和蒙宁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他们父亲酒后乱性的结果;洛科夫的妈妈肯定是不认的,蒙宁妈妈一家又因为肃反被清洗了,他从小流落街头;洛科夫的爸爸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不认他;洛科夫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自己有个弟弟当即将他接回来,谁劝都不管;蒙宁讨厌他,总是对他又打又咬,他也不放弃他。后来蒙宁自己卷了包袱参军去了,过了好几年洛科夫参军时才听说他因为才能出色,出任了第6狙击师的政委。
“都说你脑子比我灵光,看来是没错的,师政委。”洛科夫温柔道。
“还是哥哥活的舒心,别连斯基——老大哥,康尼亚哥哥都是喀山人,和你一直在一起的同乡。”蒙宁羡慕不已。
“哎,小蒙佳,等你好了,就和我回红旗团去,我让老大哥给你个副团长当,不能屈才了……”康里揶揄道。
“真是荣幸之至……”
洛科夫打了摆手,笑骂,“瞎说,从小到大都没个正形。”
他又和蒙宁说了些贴心话,嘱咐他好好休息,就和康里离开了。
“康尼亚,现在第6师的师长牺牲,整个阵地,两个师还有一万人,都归咱们323师的师长管了;但你也看到了,对面德国人的兵力,少说五万人;我们迟早守不住,就在这两天了……你说,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啊……”
康里说道,“两年前我们才和德国签了条约,现在,他们兵临城下,我们太仓促了;我想,就算用血用肉,也要守住。”
两天后,苏军撤出克林,准备退到伊斯特拉水库。
伤员不少,部队趁夜行军,茫茫大雪淹没他们的足迹。
身后还有德军的追兵,师长留下一个团掩护。
红旗团自告奋勇担任掩护任务。
工兵迅速修建简易防御工事,各连埋伏到指定隐蔽地点;瓦连京带着三十战士在前沿狙击敌军。
原本瓦连京看着小春浑浑噩噩的样子,知道他无法适应战争,想让他跟着师部撤退,但小春坚持留下,瓦连京拗不过他,只能答应。
小春跟在瓦连京身边,握紧钢枪,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他知道的,不需要多久,德国人的重甲坦克和汽车,德国人的精锐就会出现在这里。
什么叫掩护,他们很有可能就会像陈树湘烈士的绝命后卫师一样了。
所有人都摒住呼吸,一瞬不瞬大注视着前方,
突然,两个巨大的眼睛,闪着光芒,在黑暗里分外耀眼;那是德军的汽车;身后,是不曾停歇的脚踏声。
瓦连京这边作为第一道防线,他看着德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倏然,他怒吼道,“打——”
枪声四起,手榴弹飞射出去,炸掉了汽车。
德军从一开始的慌乱,很快就进入了战斗状态迅速隐蔽,借助坦克上前。
坦克火力凶猛,战壕里的战士都被它吐出的火焰扫射吞灭。
眼看第一道防线要被突破了,瓦连京银牙紧咬,“阿列克谢!还有多少炸药包!”
“还有一个!”
“小春!阿列克谢!塔斯特林!伊万诺夫!你们掩护我!我要炸了这德国佬的坦克!”
话音未落,那抹刚毅的身影像离弦之箭,冲向了火力网。
他们四个尽全力掩护他上前,小春不断的祈祷着——瓦连京千万不要出事!
瓦连京伏卧在雪地上,怀抱着炸药包,匍匐前进;火力网太密集,战士们冲上去用血肉堵都堵不住;瓦连京红了眼,咬牙上前,刚想站起,就被机枪射中右肩,摔倒在地。
不,不能倒下!
瓦连京撑着流血的身体,在坦克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点燃了炸药包,一手撑地,借力滑了过去将炸药包塞进坦克底部,用尽全力扑了出去。
火光冲天。
“瓦利亚——”
小春惊恐的叫道,他借着掩护往瓦连京飞身出去的方向跑去;身后,战友们的呐喊震天动地。
小春看到了瓦连京呈倒栽姿势插在雪堆里,他拼命的将瓦连京挖出来;瓦连京身上的血不断的从棉衣里渗出。
“瓦利亚!”小春跪在他身边,声嘶力竭。
但瓦连京没有醒来的迹象。
“妈的!瓦利亚!你这个混蛋快起来!不要给我装死!他妈的!快起来!”小春控制不住的哭叫甚至疯狂的粗口,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泪水落在瓦连京脸上,瞬间冻成了冰。
“哎呦……疼……”瓦连京睁开眼,抬手给他擦眼泪。
“真是的,吓死我!快起来,刚打退了一波进攻,咱们任重道远着呢。”小春破涕而笑,扶起瓦连京。
他知道瓦连京很英勇,但不知道他那么英勇,居然敢去炸坦克!他真是完全比不上!
简单的给瓦连京包扎了伤口,洛科夫看着他刚才英勇的表现,不由的夸赞,“好小子!要是咱们能活着回去,我得上报师长给你个一等勋章。”
“政委言重了,这都是我身为红军战士的责任。”
“小达瓦里氏也成长了不少……”
小春脸一红,“政委过奖了。”
收拾战场,掩埋牺牲的战友。这一次,损失了八十五名战友,小春看着这些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鲜活生命就此永埋冻土,他脱下帽子鞠躬。
这一夜,他们打退了德军的五次追击,为部队转移提供了最宝贵的时间;东方欲晓之时,全团余下官兵也随之隐没在密林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