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纯粹如贝加尔湖的眼眸,涟漪荡漾,碧波浩渺。
“小春。”
苍老的声音仿佛是75年前的那位年轻的苏联战士再度鲜活。
“瓦利亚……瓦利亚!”小春将白发苍苍的老人抱在怀里,亲吻他的脸颊,“我的瓦利亚!我亲爱的瓦利亚!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我的小春!”瓦连京笑容温柔,轻声道,“75年了,我们终于重逢了,真应该感谢瓦尼亚,他果然是我的小福星。”
“爷爷!达瓦里氏!”瓦尼亚端着蘑菇汤进来,看到小春醒了,惊喜道,“爷爷,你年纪都这么大了,达瓦里氏醒了,您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瓦尼亚,你知道的,这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对了,去莫斯科的高铁票你帮我订好没有?”
“还没呢,过几日就是卫国战争胜利75周年纪念日了,几乎整个国家的人甚至是不少外国人都要去红场,现在只能等到补票了。”
瓦尼亚从上个月开始就在盯着从圣彼得堡去莫斯科的机票高铁票了,完全抢不过来啊!爷爷又不愿意让莫斯科方面派特例军车来接他,他这辈子都没享用过什么特殊,听爸爸说,他懂事的时候,就是跟随着爷爷在列宁格勒乡下种地、打理果园的。
“帮我多订一张,小春和我一起去。”
“?小达瓦里氏也要去吗?那好,我现在就去抢!”
瓦尼亚出去后,瓦连京托起他的掌心轻轻一吻,“小春,你这次要陪我去红场了哦,我和几个老伙计约好了,这次还要见面呢。”
“那是一定的!我也是苏联卫国战争的英雄啊!”小春捧着他的脸,亲吻他的眼眸;这是年轻时,他最喜欢的;瓦连京的眼眸太美了,令他无比迷醉。
“那阿德鲁沙呢?他来不来?”
“阿德鲁沙前年就过世了。”瓦连京有些惆怅,提起这个陪伴了他几乎一辈子的好朋友,总是会带着淡淡的温柔笑意,“他年纪也不小啦,去世的时候都已经98岁了;他倒是个花心多情的人,1946年和一位东德姑娘结婚,有了大儿子瓦西里,1955年又离婚了;1960年又和一位索契的芭蕾舞演员结婚,生育了一儿一女,儿子是亚历山大,女儿是夏琳娜。那三个孩子和我收养的那两个孩子可是很好的朋友呢。阿德鲁沙是和我一起,在1964年退役的,退役后这糟老头子说什么都要搬到列宁格勒和我做邻居,要知道阿德鲁沙的家乡在克里米亚呢。今年的纪念日,是瓦列什卡和萨沙代他去的,你也知道,我们的纪念日游行里,有一个方阵叫——不朽军团。”
“真的可惜,如果我能早几年过来,也许就还能见到阿德鲁沙。”
虽然很遗憾,但阿列克里是幸运的,他能从那场旷古大战中活下来,能寿终正寝。
“阿德鲁沙临终前和我提起了你,他说他到底还是很想念你的,但他是无愧于你的——他和我做了永远的好朋友啦!有朝一日我能见到你,他托我为你带一句话——我们三个人是永远的铁三角。”
阿德鲁沙……
小春眼底含水,嗔道,“讨厌的阿德鲁沙,人都不在了,还要给我煽情。”
“哎呀,你这句话让他听到了,他可多伤心啊!”瓦连京揶揄道。
“瓦利亚,那今年你还会让瓦尼亚陪你去参加纪念日吗?”小春听过瓦尼亚说自己每一年都会陪爷爷去参加纪念日阅兵。
“不,今年,我只想和你一个人去!”
小春心中激荡,郑重点头。
瓦尼亚终于抢到票了,给了爷爷和小达瓦里氏一人一张。
“瓦利亚伯伯!”
门外走进了两个六七十岁的老人,“瓦利什卡!萨沙!”
瓦连京起身拥抱他们。
“听瓦尼亚说他已经帮你还有一位来自中国的小伙子订到了明天的票了,我们也刚好是明天乘坐高铁前往莫斯科。今年怎么不让瓦尼亚陪你一起去了?”阿列克里的小儿子亚力山大问道。
“他有学业,就不耽误他了;来,我介绍你们认识,这位来自中国的小伙子——刘春瑜。”
小春起身向他们问好。
“这位小伙子,你和瓦利亚伯伯认识?”
瓦西里问道。
“我是瓦连京爷爷的中国战友,小春的后人。”小春用流利的俄语说道。
“哦!天哪!上帝!你可终于出现了!”
亚历山大惊喜道,“爸爸和伯伯经常和我们提起他们的那位中国战友!可惜那些照片上都没有他的脸!我们都没办法按照线索找到那位中国的前辈!你来了!爸爸和伯伯终于没有遗憾了!”
“是啊,没有遗憾了!”小春望向瓦连京,温柔地笑。
在前往莫斯科的前一天,小春买了一束阿列克里最喜欢的桔梗花,放到他的墓碑上。他被安葬在列宁格勒英雄纪念碑广场,来往凭吊的人很多。
“阿德鲁沙,我来看你了哦。”小春笑道。
“我们的铁三角今天又团聚了,可惜你在里头,瓦利亚老了,我还是这样的年轻。”小春说道,“几十年来,多亏有你一直陪伴瓦利亚,让他能在最孤独的时候,还能有从战争岁月里一路扶持的好友陪伴!我要感谢你!我的阿德鲁沙!”
5月8日,早。
小春和瓦连京坐上高铁,前往莫斯科。
瓦连京穿着常服,苏军的军装和勋章都被妥帖收好,放在小行李箱里。
小春背着那个古旧的行军囊,里面是他最宝贵的珍藏。
克里姆林宫方面邀请了所有卫国战争的英雄前往莫斯科,小春知道歆然在回来的那一天就去了德国,白望亚和赵小齐回黑龙江,他们都有自己的使命和承诺要去践行。
一路上,小春听瓦利亚说起这些年来的一切。
瓦连京送走他们后,就和阿列克里回到莫斯科;红旗师的番号因为有他们得以一直保留 ,1946年,冷战开始后,红旗师就开始驻扎在东德,美苏冷战的桥头堡;他们是军人,却被迫卷入政治漩涡。
瓦连京在冷战期间步步高升,一度曾胜任集团军少将军官;但后来苏联的内部局势也很不稳定,权力斗争倾轧,赫鲁晓夫同志下台后,朱可夫元帅也遭到了党内的严肃批评处理很不幸的是,瓦连京是朱可夫元帅得意门生,
也遭到了打击调查,不知道是谁举报了他曾在罗马尼亚战场上释放过纳粹,甚至还被打上了‘同性恋’标签;在苏联,同性恋是要坐牢的!也正是因为这些举报,瓦连京被多次送上军事法庭,各种‘罪名’雪花一样飘来;瓦连京一生坦荡,最是受不住这样的猜疑;他也就是在这时,对自己身处的环境失望。
1964年,瓦连京被迫强制退役;但最高军事委员会并未发现他身上有什么真实的‘罪名’,他被‘退役’后,虽然还有微薄的补贴,但可怕的克格勃和格鲁乌依然如影随形。
阿德鲁沙就比自己聪明多了,大智若愚,在军事法庭上都装傻充愣,愣是没让人抓到一丝把柄;自己被强制退役后,阿德鲁沙还能继续留在集团军中做最高参谋长。
瓦连京收拾行李回列宁格勒的那一天,在车厢里看到了阿德鲁沙;这位他最好的朋友,与他互相扶持渡过所有难关的人,掏出了自己的退役证。
“哈哈哈!瓦利亚,你可别想甩开我,等见到阿春时,说我和你闹掰了!阿春这不得恨死我!”
瓦连京紧紧拥抱着他,我亲爱的阿德鲁沙!
他们带着家人回到列宁格勒的乡下,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瓦连京经营着一家果园,平时写写日记;阿列克里在列宁格勒的乡下做一个小学老师。
1955年,瓦连京收养了一对犹太人兄妹,他们是苏联境内因为战争失去家园的同胞;当时这对兄妹才8岁,他退役后就靠着经营果园和一些微薄的津贴收入养活一家三口。
他重新为这对可爱的小兄妹取名,大儿子叫苏里南,小女儿叫维斯娜。
苏里南,那位可爱的小战士苏里南!他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莫斯科国立大学读书!成为一名优秀的画家!而小苏里南的梦想,竟然也如出一辙。
他不遗余力地支持着小苏里南的梦想,他总是希望那位十六岁就牺牲在斯大林格勒的战友能在这个小男孩身上获得重生。
当时的苏联都以当兵从军为荣,瓦连京家的两个孩子也是不例外的!苏里南和维斯娜大学毕业后,就都从军而去。
苏里南因为出色的绘画天赋,被战友们亲切地称呼为‘军营中的达芬奇’。
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后,苏联不断在古巴增兵;1970年,23岁的维斯娜作为苏军女兵,被派遣到遥远的南美长期驻扎;她在那里认识了志同道合的阿根廷战士,双双坠入爱河;1973年,瓦连京亲自前往南美阿根廷,为爱女举行婚礼。
小苏里南在1980年才结婚,妻子是一位来自中亚的哈萨克姑娘;他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瓦尼亚是最小的,出生于2002年。
小苏里南退役后,在列宁格勒成为一名画家,后来横空出世,成为了列宁格勒最有名气的艺术家。
苏联于1991年12月26日解体。
这位红色的巨人走过了他69年的辉煌与黯淡,高高飘扬的红旗在克里姆林宫落下。
曾经信仰的国家,在这一夜化作灰烬。
在苏联解体,俄罗斯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初十年,俄罗斯就像个混乱的地狱。很多二战老兵为了生计甚至兜售自己用鲜血换来的勋章。
瓦连京和他的家人们在最难的时候,曾经在街道上乞讨,只为了获得一笔孙子的医药费;维斯娜寄过来的钱根本支撑不起那么大一家子人。
不得不说,阿德鲁沙真是他生命里的贵人,他的孩子瓦利什卡和萨沙到了莫斯科后,艰难从商,后来成为了苏联最有名的商人;知道了瓦连京家的遭遇后,当即出钱出力,帮他们渡过难关。
一开始瓦连京还瞒着阿列克里,阿德鲁沙已经为了他付出太多,他实在是还不起了;但阿列克里知道后,把他狠狠骂了一顿,立刻摇电话让两个孩子寄钱回来。
阿德鲁沙握住他的手,郑重地告诉他,自己是不怕被他连累的,好朋友又怎么会怕被对方连累呢。
当时他直接就给阿德鲁沙跪下了,这不仅是感谢,更是这些年来他为了自己而遭受到的一切不公而愧疚。
俄罗斯总统普京上任后,俄罗斯的经济趋向稳定,人民的生活也开始慢慢恢复。
与此同时,他恢复了卫国战争胜利纪念日,苏联的老兵们,重新获得了应有的待遇和尊重。
小春听完瓦连京的经历,将他抱进怀里,他知道再多的言语也无法形容此刻的心境。
当晚,他们就到达了莫斯科。
莫斯科方面派了专人来迎接老兵,他们下榻到专属酒店,这里住着的都是老兵和他们的家人;以及捧着烈士相的英雄后人。
“瓦利亚爷爷!”
一个金色头发,褐色眼眸,穿着紫色碎花裙和精致的黑色小皮鞋的女孩扑过来抱住瓦连京,亲吻他的脸颊。
“费尔明娜,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瓦连京温慈道。
“我昨天就到了,这位是?”
“你好,我是瓦尼亚爷爷战友的后人。”
小春回道。
“?看您是中国人面孔,您是那位中国前辈的后人。”费尔明娜惊喜道,与他握手,“你终于来了!”
“你好,我叫刘春瑜。听瓦利亚爷爷喊您费尔明娜,您是?”
“我是洛科夫老舅爷爷的姐姐,也就是我太奶奶的重孙女,我从加拿大来。”
洛科夫……
费尔明娜是洛科夫姐姐的后人!也是洛科夫的后人!
“您看!”费尔明娜抱出洛科夫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年轻人是彼时刚入红旗团的战士洛科夫。
“我奶奶和我说,这张照片是老舅爷爷刚从军的时候,寄给太奶奶的照片;可惜后来老舅爷爷牺牲在了伏尔加格勒,听说太奶奶收到消息时,哭的晕厥,后来重病缠身,没几天也跟着去了。他们姐弟情深,当真是遗憾。”
小春抬手轻轻抚摸照片里年轻的政委,政委满身鲜血的样子依然印刻脑海,不由得落下痛惜的泪。
政委,如今的你,一定在和平的今生得到了自己所有的美满幸福。
“瓦利亚爷爷,您好好休息,我带刘去认识一下其他人。”
“好,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啦。”瓦利亚温柔道。
费尔明娜带着小春去认识其他英雄烈士的后人,他们每一年的胜利纪念日都会团聚,这是来自先辈的战友情分带来的牵绊。
小春认识了很多人,瓦西里和亚历山大爷爷,阿廖沙的后人热尼亚,师长的后人波将金和参谋长的后人雅科夫,伊万诺夫的后人格里戈里,塔斯特林的后人施里京……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曾经一起为抗击法西斯战斗过的同志们的后人。
在这个时刻,小春回忆起了苏里南;苏里南是孤儿,没有亲人……出生于俄国福利院的苏里南,早就没有亲人了……
“小卡尔?!你从英国回来啦!太好啦!”
费尔明娜扑了上去,热情地亲吻一个和她年岁仿佛的少年,满是羞涩动人的爱意。
“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代苏里南爷爷参加胜利纪念日的小卡尔!”
苏里南?
“哪,哪个苏里南?”
“苏里南.安德烈耶维奇,塔斯科夫。”小卡尔道,“其实,我和这位英雄没有任何关系,我是在一次初中来俄罗斯旅游时,忽然听闻了如今的伏尔加格勒老人讲述的一个故事。那是1942年冬,当时他还是一个小孩子,没能及时逃出当时还是斯大林格勒的伏尔加格勒城;那天晚上,他外出去找食物,却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苏联士兵与他的战友被纳粹围困;那位年轻的苏联战士为了保护他的战友,说了一个谎言,调走了他的战友;而早已弹尽粮绝的他,在自己的战友刚走没多久就死了。他的战友回来后,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不断呼喊他的名字,自己也就是在那时知道了那位死去的士兵的姓名。我本身就对俄罗斯的历史很感兴趣,在听闻这个故事后,更是对那位牺牲的战士感到发自内心的尊敬,如果没有当年的苏联,也许现在的欧洲还要在纳粹的铁蹄下沉沦!从那时起,我就决定代那位叫苏里南的苏联烈士来观看俄罗斯胜利日阅兵,这里面也总有他的一份光荣。”
小春用力拥抱住小卡尔,用英语不断地说,“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
还有人能够记得苏里南,还有年轻的人们能记得他!
打开窗户,克里姆林宫在星辰之下的灯光里如此璀璨。
小春抱着瓦连京坐在飘窗前,“瓦利亚,我今天认识了好多好多人,原来他们从未走远。”
“只要还有人记得他们,他们就永远活着。”瓦连京温柔道。
“瓦利亚,你是1921年生的?”
“是呢,开始嫌弃我是糟老头了?你明明说过不嫌弃的。”瓦连京揶揄道。
“不不不,我怎么会嫌弃瓦利亚?我自豪都来不及呢!”小春亲吻他的脸颊,“只是我突然想到,你已经100岁了。”
“我都已经活过一个世纪了,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到2021年后。”瓦连京笑道。
“你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再活个一百年不是问题!”小春亲吻他的双唇,苍老的瓦连京依稀可见年轻时风华正茂的容颜。
“那就太好了,可以陪着小春一起变老了!”瓦利亚开心道。
小春和瓦连京的年纪看起来相差非常巨大,按谁都不能相信他们是情人,是爱人。
“你看,那个时候世界不允许我们相爱,我就连喜欢彼此都是偷偷摸摸的;可是现在,我的瓦利亚,我们可以坦诚地告诉所有人,我们是相爱的!”小春朝着窗外扬声道,“我爱你!瓦利亚!”
瓦连京害羞地紧,连忙捂住他的双唇,“别别别,让孩子们听到了多不好……”
“哈哈哈”小春笑嘻嘻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瓦利亚爷爷,刘,你们怎么了?”
“娜娜,你先回去吧,我和小春开玩笑呢!”瓦连京笑道。
“好。”
恢复平静。
“好啦,不捉弄瓦利亚了。”小春将额头贴在他的脸侧,“瓦利亚,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要把这75年来欠的每一句‘我爱你’都说出来!”
“小春,我也爱你。”瓦连京亲吻他的额头,与他耳鬓厮磨。
5月9日。
俄罗斯卫国战争胜利日阅兵,在总统普京的‘乌拉’声中开始。
红场的战士们高喊‘乌拉’,整齐划一地从主席台前走过;他们年轻,朝气蓬勃,一如当年暴风雪中的苏联战士。
军队方阵走过,就是二战老兵们乘车前来;他们代表着2960万的生命,来看一眼如今的国家;即使这个国家依然不完美,但也是他们拼了性命从敌人手里抢回来的,属于他们民族的土地。
瓦连京坐在军车上,望着前来观看的人群,这里有很多人,很多不同国家的面孔;而他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小春,小春穿着正式的衬衫衣装,胸前佩戴着那枚勋章——一级卫国勋章。
小春抬起手,向他的长官,他的爱人,他的向日葵,他永恒的思念,敬以最崇高的军礼。
瓦连京回礼。
跨越时空,他们仿佛又回到了1941年的冬天。
走出红场的那一刻,他们都没想过能否活着。
战争的岁月,没有分开他们。
可和平真正降临世界的那一刻,他们却分别了整整75年。
两颗心终于再度重合一处,只是烽火散尽,斯人已老。
小春扛着全世界无产阶级的党旗,跟随在不朽军团里,从中央大街走过。他们有的人捧着先辈的照片,有的人举着鲜红的旗帜,他们跟随着前方的人,带着这些牺牲的先烈一起去看今日的天。
党旗的荫庇之下,小春看到了很多很多的人,是师长,是参谋长,是洛科夫,是苏里南,是阿列克谢,是卓娅,是薇拉,是他还不及见面的好友阿列克里……最后,他见到了两张年轻的容颜,身着战时军装的瓦连京和自己,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向日葵,朝他微笑——他们永远留在了过去,也永远年轻。
鲜红的旗帜高高飘扬,是希望,更是最炙热虔诚的信仰。
当日夜间,瓦连京和小春在红场附近的摸索,居然还真的找回了当年莫斯科方面军的旧营地;瓦利亚的房间还保存着,就是太过陈旧了,导致灰尘积压过多,收拾起来还颇费一番功夫。
“真怀念,你看这儿”小春指了指床头的划痕,“那会子和你亲昵的时候,你整个人熟了一样,红扑扑的,为了躲开我的捉弄,手指给撞了一下,指甲都给劈开了。”
“这不是太害羞了吗……”瓦连京躺在他怀里,柔柔一笑。
“可不能太害羞了,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我可得再当一次流氓。”小春笑嘻嘻地说。
“?胡闹!我可是知道你名字的”瓦连京用汉语说,“刘春瑜!你再欺负我,小心点我找大使馆,全中国范围追杀你,我不信你爸妈不会揍你。”
“呦呵?开始学会威胁我了?”小春两边眉毛挑来挑去,“说,是不是开始烦我了?”
“怎么会呢,盼了你七十五年,你好不容易才过来,可不舍得你走。”瓦连京抱住他,轻声道。
“瓦利亚”小春想向他讨要一个承诺,“你今年100岁了,我总是希望你能再多活好久好久,我们之间明明才刚开始没多久,相伴的时间甚至不够分别时间的零头。瓦利亚,我求你继续好好活着,就像斯大林格勒后,你殷殷期盼我能好起来!我还想以后能回来时常看到你!”
“我尽力吧,为了小春,我尽力多活几年。”
“谢谢你,瓦利亚。”小春亲吻他的脸,今天的小春是最幸福的小春!
“我爱你。”
“我也爱你。”瓦连京亲吻他的双唇。
今天的瓦利亚也是最幸福的瓦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