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裹着腐叶气息渗进青石砖缝，唐莲抹去眉骨上的血渍，指尖在暴雨梨花针匣底摸到道新鲜的划痕——这是唐门弟子临行前留的暗号，说明唐门内部已经出现叛徒。
"萧瑟，东南角槐树。"他压低声音，袖中三枚透骨钉已锁定树影里蠕动的黑影，"三息后动手。"
萧瑟的踏云步却比约定早了一息。
天斩剑劈开毒瘴的刹那，司空千落的银月枪已刺穿七具药人咽喉，少女突然旋身后仰，枪杆险险架住从地底钻出的骨爪："这些不是普通药人！"
墨色瘴气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紫斑，唐莲瞳孔骤缩："是唐门禁术百尸瘴！"他甩出火折子，幽蓝火焰却瞬间被黑暗吞噬，"闭气！这毒瘴专克内力..."
话音未落，司空千落枪尖突然转向刺向萧瑟后背。
金属碰撞声炸响，一柄淬毒袖剑被银月枪钉在树干上，剑柄刻着唐莲再熟悉不过的莲纹——那是他上月刚赠予未婚妻的定情信物。
"天女蕊..."唐莲踉跄着后退半步，暴雨梨花针匣"咔嗒"弹开。
瘴气深处走出的红衣女子眉眼如旧，颈间却爬满蛛网状的黑纹，手中还握着半截断裂的相思锁。
司空千落突然扯下腕间红绸蒙住口鼻，龙涎香混着萧瑟的血气刺得她眼眶发酸。
方才替萧瑟挡下的那记毒掌正在右肩蔓延，她故意用银甲盖住泛黑的皮肤："唐莲！你媳妇疯了连夫君都打？"
萧瑟的剑气突然暴涨，半步神游的威压震得古槐落叶如雨，他左手结印护住司空千落心脉，右手剑招却愈发狠厉："唐莲，我要活的。"
"怕是活不了。"唐莲的声音带着铁锈味，他终于看清天女蕊后颈插着的控魂针——唐门老太爷闭关三十年悟出的绝命杀器，"杀了我..."女子突然口吐人言，瞳孔却缩成针尖大小，"否则你们都会死在这！"
司空千落的银月枪突然脱手，枪身缠绕的红绸在毒瘴中燃起金焰。
这是萧瑟今晨用指尖血浸过的绸布，本是为破除巫族禁制准备的，此刻却误打误撞烧穿了控魂针的丝线。
"接枪！"萧瑟旋身将天斩剑抛向唐莲，自己徒手抓住银月枪。枪尖金焰触到天女蕊的瞬间，女子突然恢复清明，反手将相思锁刺入自己心口。
"莲..."血沫从她唇角溢出，"地宫...祭坛..."
唐莲接住坠落的身躯，发现她袖中藏着半块虎符——与无心在雷家堡捡到的那枚正好吻合。
暴雨梨花针突然自动上膛，十二枚银针指向东北方破庙："那里有活人气息！"
司空千落正要追击，右肩突然失去知觉，萧瑟揽住她后腰疾退三丈，撕开她肩头银甲。少女雪肤上赫然印着紫黑掌印，毒纹已蔓延至锁骨。
"你中掌多久了？"萧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指尖金针却微微发颤。
"半盏茶而已。"司空千落试图挣开，却被按在潮湿的槐树干上。
萧瑟突然咬破舌尖，混着血气的吻重重压在她毒伤处。至阳内力裹着惊龙秘术渡入经脉，疼得她弓起身子。
"萧楚河你属狗的吗！"她抬手要打，却摸到他后背透湿的衣料——这人竟在短短三息间耗了五成内力。
唐莲的咳嗽声适时响起。他抱着天女蕊的尸体站在雨中，暴雨梨花针匣空了大半："地宫入口在破庙佛像下，但需要唐门嫡系血脉献祭。"
司空千落突然把银月枪塞进萧瑟手中："你带大师兄去，我守出口。"
"不行。"萧瑟扯下大氅将她裹成粽子，"你现在的内力..."
"足够启动雪月城的千里传讯符。"少女挑眉一笑，从怀中掏出染血的烟花筒，"三个时辰后若没信号，阿爹会带着火药把这座山轰平。"
萧瑟盯着她袖口露出的绷带——那是今晨他亲手包扎的箭伤——突然摘下发簪刺入自己掌心，血珠滴在银月枪刃上，竟凝成道赤色符咒："遇险时摔碎簪头，我能感应到。"
破庙地宫比想象中更深。
唐莲摸着墙壁上的抓痕，声音沙哑："这些是二十年前唐门内乱时，叛逃弟子留下的。"他突然停步，火折子照亮前方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天女蕊的名字...三年前就被刻在这里。"
萧瑟的剑气扫落蛛网，露出祭坛中央的青铜鼎。
鼎身刻满南诀文字，其中夹杂着雷门火器图样与唐门暗器谱。他忽然用剑尖挑起鼎内灰烬："这是皇宫御用的龙涎香灰。"
"看来我们的敌人胃口不小。"唐莲将虎符按进祭坛凹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无数蛊虫从鼎中涌出，却在触及萧瑟鲜血的瞬间自燃。
司空千落此刻正蹲在破庙屋顶啃梅花酥。
右肩余毒未清，连最简单的回马枪都使不利索。她忽然瞥见西南方林鸟惊飞，银月枪瞬间出手："出来！"
树丛中滚出个浑身是血的唐门弟子。
少年颤抖着举起半块玉佩："唐莲师兄...地宫祭坛是陷阱...唐老太爷他..."
弩箭破空声打断了后续。
司空千落旋身挡在少年身前，枪尖挑飞三支毒箭，第四支却穿透她左腿。她借势倒地，袖中千里传讯符顺势甩向高空。
"永安王妃果然名不虚传。"瘴气中走出个佝偻老者，手中龙头杖刻着唐门莲纹，"可惜萧瑟此刻应该在地宫喂蛊虫了。"
司空千落突然笑出声，染血的银月枪插进青砖："喂老头，你知道为什么萧瑟要把天斩剑留给我吗？"她扯开发带，青丝间赫然缠着道剑气化形的符咒，"因为他早就料到..."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龙吟，整座山体剧烈摇晃。萧瑟的剑气穿透十八层地砖，在天幕炸出金色游龙。司空千落趁机掷出发簪，赤色符咒映亮老者惊恐的脸——竟是失踪十年的唐门二长老。
"唐莲！你竟敢弑亲！"老者尖叫着化为血雾，暴雨梨花针从他袖中倾泻而出，却在触及符咒时调转方向。
司空千落拄着枪站起身，看着从地宫冲出的两道身影。萧瑟的白衣染成血色，怀中抱着昏迷的唐莲。她正要上前，左腿突然一软，跌进熟悉的龙涎香怀抱。
"三个时辰到了。"萧瑟的声音响在耳畔，比平时虚弱却更温柔，"雪月城的火药..."
"我骗你的。"司空千落把完好的千里传讯符塞进他衣襟，"哪有什么火药，本姑娘向来独来独往。"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照亮萧瑟掌心的东西——半枚虎符与青铜鼎残片拼成的图案，赫然是北离二十三城的布防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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