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青鸾瓦上激起三尺白雾，雷无桀抹了把糊住眼睛的雨水，手中杀怖剑突然横挡。金铁交鸣声刺破雨幕，十二枚淬毒透骨钉在他剑身上刮出火星。
"叶姑娘！"他旋身将绿衣少女护在身后，火灼术在雨中炸开赤红光晕。本该被蒸发的水汽却凝成血色冰晶，在叶若依的披帛上割出道道裂口。
七丈外的古槐树上，三个戴血凤凰面具的黑衣人无声伫立。为首者指尖缠绕着猩红丝线，线头没入叶若依发间的碧玉簪——那是半刻钟前在茶棚"偶遇"的货郎所赠。
"霹雳堂的傀儡丝。"叶若依突然折断玉簪，任由青丝散落肩头，"雷家堡三十里内，不该出现这种东西。"
雷无桀的火舌舔过丝线，本该断裂的红线反而暴涨，瞬间缠住他手腕。少年瞳孔骤缩，这分明是雷门秘传的火龙筋！
暴雨中突然响起梵音，无心踏着水洼走来，僧袍下摆却滴水未沾。他颈间兽骨项链泛起幽光，竟让暴动的火龙筋温顺垂下："两位施主，小僧化缘化到半条命，不知可否借个火？"
叶若依突然咳出黑血，雷无桀的火灼术失控般冲天而起。少年周身烈焰凝成朱雀形态，暴雨在触及火焰的瞬间汽化成毒雾。他这才惊觉，那些雨水里混着化功散。
"屏息！"叶若依甩出水袖缠住雷无桀腰间，却被傀儡丝趁机侵入经脉。她踉跄着跌进少年怀中，袖中星盘滑落，青铜指针正指向雷家堡方向。
无心突然捏碎兽骨，漫天骨粉化作金钟罩住三人。梵音与雨声碰撞出诡异韵律，黑衣人的面具应声碎裂，露出布满蛊虫的脸——正是雷家外门失踪半月的三位长老。
"雷惊鹤..."雷无桀盯着其中一张腐烂过半的脸，"您不是去江南押镖了吗？"
回答他的是三道火龙筋。雷家绝学融合蛊毒后威力暴涨，雷无桀的杀怖剑竟被震出裂痕。叶若依强催内力拨动星盘，天璇位突然亮起："坎位三步，巽风起！"
雷无桀几乎是本能地朝指定方位劈出火灼术。烈焰借风势形成龙卷，将雨幕撕开缺口。少年趁机抱起叶若依跃上树梢，却见她袖中掉落药瓶——本该每日服用的解毒丸，竟一粒未动。
"你故意不吃药？"雷无桀的声音在发抖。怀中的少女轻得像片竹叶，嘴角还噙着笑："总要有人保持清醒算卦呀。"
暴雨中的缠斗持续了半炷香。当雷无桀用最后内力催动火灼术第十重时，无心突然将兽骨项链抛向空中。佛光与烈焰交融的刹那，三位长老体内的蛊虫破体而出，在梵音中化作飞灰。
"这是往生咒。"无心接住坠落的项链，其中一颗兽骨已然碎裂，"但超度不了活人。"
雷家堡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本该高悬的雷字旗却换成血凤凰幡。叶若依指尖深深掐进雷无桀手臂："看门人的步伐...是药人傀儡步。"
雷无桀突然把少女塞给无心："带她去找沐春风！"他扯下发间红绫系在杀怖剑上，"雷家的事，得用雷家的火来解决。"
"小夯货。"无心突然用熟悉的口吻喊道，"你师父当年清理门户时，留了道暗门。"他蘸着雨水在雷无桀掌心画出路线，"从火云洞进去，能直通霹雳堂密室。"
叶若依还想说什么，却被雷无桀点了哑穴。少年将最后颗火灼丹塞进她手中，眼睛亮得吓人："等我烧了那破旗子，请你喝雷家堡最烈的酒！"
子时的更鼓传来时，雷无桀已经摸到火云洞侧壁。他望着洞口熟悉的剑痕——那是他十四岁偷酒喝被雷轰追打时留下的。指尖刚触到机关，后颈突然袭来寒意。
"小桀。"沙哑的声音带着铁器摩擦般的刺响，本该镇守祠堂的雷千虎从阴影中走出，手中雷惊箭却对准他眉心，"你不该回来。"
雷无桀注意到叔父脖颈处的缝合线，那是唐门傀儡术的痕迹。他忽然咧嘴一笑，杀怖剑燃起前所未有的金焰："虎叔，当年你教我第一个雷门阵法时说过..."
暴雨在此时骤停，少年周身爆发的烈焰照亮整座山崖："雷火所至，魑魅魍魉皆化飞灰！"
火云洞内机关尽数启动，却对从小在此摸爬滚打的少年毫无威胁。雷无桀在密室暗格找到半卷染血的手札，上面记载着血凤凰计划——竟是利用雷门火药改良蛊毒，制造可自爆的药人大军。
"七月十五，子时，天启..."他借着火光辨认字迹，突然听到头顶传来齿轮转动声。当年与萧瑟并肩作战的本能让他就地翻滚，暴雨梨花针擦着耳畔钉入石壁。
"没想到最后闯进来的会是你。"雷云鹤的声音从暗处传来，却带着诡异的回响。这位曾为护雷门断臂的长老，此刻右袖中探出的竟是淬毒铁爪。
雷无桀的火灼术在密闭空间内威力倍增，却每每在触及对方要害时收力。直到看见雷云鹤心口嵌着的血凤凰徽记，少年终于红了眼眶："鹤叔，对不住了。"
杀怖剑贯穿铁爪的瞬间，雷无桀摸到了对方袖中硬物。沾血的平安符上绣着歪歪扭扭的"桀"字——是他十岁那年送给雷云鹤的生辰礼。
"啊——！"少年仰天长啸，火灼术冲破第十重桎梏。密室内百年玄铁开始融化，他却抱着逐渐冰冷的尸体哭得像当年那个弄坏霹雳子的孩子。
当叶若依冲破穴道赶到时，只见雷无桀跪在废墟中，手中紧攥着烧焦的平安符。少年周身跳跃着白焰，这是火灼术大成的征兆，亦是走火入魔的前兆。
"雷无桀！"叶若依不顾反噬强行拨动星盘，七窍都渗出血丝，"坎水归元，震雷复始！"
无心突然将兽骨按在她后心："女施主这般拼命，是要改生死簿么？"僧人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可知动用逆天星术的代价？"
"总比看着他死好。"叶若依咳着血笑出声，"就像那日...他明明怕鬼...还替我...闯地府..."
雷无桀的白焰突然收敛，化作暖流包裹住颤抖的少女。少年瞳孔恢复清明，指尖轻轻擦去她唇边血迹："傻子，雷家火种...哪那么容易灭。"
远处传来爆炸声，血凤凰幡在烈焰中化为灰烬。雷无桀背起昏迷的叶若依，转身时望见祠堂方向升起熟悉的雷家信号——那竟是二十年未现世的"天火燎原"求援令。
暴雨再临，混着血水冲刷着青石台阶。谁也没注意到，无心捡起了雷云鹤袖中掉落的半枚虎符——上面刻着南诀皇室的徽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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