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1

这天太冷了，冻的人瑟瑟发抖，屋檐下的水结成了冰柱，人走路时不抬头都容易撞上去，撞个满头包。

冬天的夜黑得太快、太深，街上早就没有了行人，这么冷的天气，很少有人出门。贫穷百姓只能一家人挤在一张床上，相互依偎取暖渡过这漫漫冬夜，富人就不同了，他们有五花八门的手段，有用汤婆子，有用火炕，还有直接让妙龄少女用身体为自己取暖。

街角一家酒肆在这漆黑的夜里十分明显，灯火通明，叫好声、怒骂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

镖局刚押完了一趟镖，他们庆祝这趟活的顺利，就打算在这家酒肆喝个尽性。镖头也没有阻止他们的举动，兄弟们押镖时风餐露宿，时刻警惕，神经绷成了一根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现在任务完成了，大家稍微放松一点儿，他也是允许的。

眼看这些人还有闹腾一阵，他留下了些银两，嘱咐店家若是银钱不够，明日去有间客栈找他就行。

镖头和店家说完，又留了几个明显清醒的人告诉他们照顾好那几个一看就醉得不知五六的人。他就一头扎进浓浓的黑夜中，带走了店里的的炭火温暖，冷风见缝插针吹进了酒肆，这一瞬的冰冷激得那些喝醉的人脑子都清醒了一分。

“谁、谁、谁开门了，赶紧、赶紧把门关上，要冷死爷爷我了.”

一个明显喝醉的汉子大舌头嘟囔着，他已经醉的双眼朦胧，看不清眼前一切。

他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冷气来袭的方向走去，走到一半，他似是力气不足，又似醉了，直接倒地。

旁边清醒的人要去看他怎么了，结果不一会儿，那人就鼾声如雷。

所有人一看他没事儿，大笑这人酒量太差后，就也不管他，继续开始拼酒。只有几个人，好心将他抬起来放到空闲的凳子上，为他盖了些衣服。不然到了明天，这人怕是要得风寒，这个天气得了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这趟挣的钱全拿去看病，太不划算了。

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婆脚步缓慢而沉重地走在这寂静又寒冷的冬夜里。她的衣服破旧不堪，上面打满了补丁，为了御寒，她似乎将自己所有衣服都穿上了一般，显得她整个人臃肿不堪。她的眼神似乎也不太好，走几步都要停下来看看方向，眼睛因为上了年纪，眼珠上长了一张膜，看上去昏黄肮脏。

她小声地叫卖着，在这个无人又寒冷的深夜里，显得那么凄凉“卖栗子，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卖栗子，热乎乎甜如蜜的糖炒栗子。”

她的声音回荡在这无人的街上，没有人回应她，偶尔能听到几声窗户拨动的响声，就在她以为有人要买时，没一会儿就熄了响声。

她听见没人要，露出一抹苦笑，看来今晚是遇不到好心人了。

她只能默默地向前走去，留下一抹萧瑟的背影和卖糖炒栗子的叫喊。

“卖栗子，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快来买啊，好吃的糖炒栗子，甜糯糯的栗子.”

等到这群镖师终于喝完闹完走出酒肆，迎面就看到了卖栗子的老太婆，双方都停下了脚步。

老太婆似乎被他们一群人吓到了一般，有些瑟缩，让自己往角落靠去，直到她靠到了墙，才找回安全感，继续往墙里挤。

这群镖师面面相觑，自己好像被人当成了坏人，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露出傻大憨的笑容，看着老太婆问“你这么晚不回家去，在外面干啥呢.”

面对这个害怕他的老人，不由得放轻了嗓门，就显得他声音有些怪。

老太婆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道“回，回大爷，老太婆我出来卖点儿、卖点儿炒栗子补贴家用，不晓得几位大爷在此处，挡住了大爷们的路，老太婆马上就走.”

说完，老太婆一幅想赶紧离开的样子。

那几个镖师一看，得，又把人老人家吓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看她破衣烂衫的样子，就知道她家境贫寒，估计这也是她大晚上出来卖栗子补贴家用的原因。

刚刚那个出声的大汉看到老人家这么辛苦，感慨一番，就问她的栗子还剩多少，老太婆报了个数，不多，他就都买下包圆了，让老太婆赶紧回去休息。

老太婆看他如此豪爽大方，感动的热泪盈眶，连连道谢。

老太婆伸出如同枯树的手，上面的皮松松垮垮的贴着骨头，仿佛稍不用力着这支手就会被折断一般。

大汉见此赶紧接过竹篮，顺便将银钱给老太婆。

老太婆接过钱，难掩喜悦地向着酒肆方向走去。大汉看老太婆如此开心，也为自己帮助了一个贫苦老人而开心，钱不多，但是帮人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情。

镖师们继续往前走，大汉走到一半，却反应过来，他拿了老太婆的竹篮，老太婆家境贫寒，想来是把栗子卖完太开心了，都忘记拿回自己的竹篮。

他转身，想喊住老太婆，却见人已经走到了转角口，消失了身影。

行动间，老太婆手脚灵活，不似刚才的迟缓笨拙，他迷糊中好像看见了老太婆的脚下是一抹鲜红。

此时他的酒劲儿又上来了，晕晕乎乎地忘记了自己刚刚在思考什么。

旁边的人一拍他，他拎着篮子往旁边倒去。对方抱怨了一声，架着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