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41

第二天一早，花满楼和大家一起清理街上的泥沙，街上全是大雨带来的泥沙，一脚下去直接陷进去，提脚都十分困难。

泥沙中还会有各种脏污，例如断裂的木头、草根、石头、人们的衣物、死去的家禽、农作物······他们需要十分小心不让自己伤到，汛期后必有大疫，他们要避免受伤、避免生病。

现在这个时间不仅缺粮还缺药，想活下去，就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们听说有仙女下凡支了医摊给人免费看病，他们自己身强体壮，现在还没有事儿，可家中老小生病了，有些咳嗽发烧。

有几个家里都有病人的汉子互相看了几眼，都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在想什么。

害怕自己家人得的是疫病，如果带去看病，自己一家人就没有活路了，想着之前听说那些得了瘟疫的城市，无一活口，他们就忍不住直打哆嗦。

似乎看见了自己全家被丢出去自生自灭，死后尸体无人掩埋，丢在路旁被乌鸦啃食腐肉的情景。

若是不说，他们得病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左右都是个死，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选择，遇到了情况相同的人，拥有了相同的秘密，本来沉甸甸的心情稍微松快了些。

“等今晚我就带我爹娘去看病.”

说话的这人声音很轻却很郑重，一锤定音。

他不想死，也没办法看着朝夕相处的邻居亲人去死。

今晚就去求一个结果，如果真的是瘟疫，那他们一家能死在一起也算是圆满。

另外聚在一起的几个人看着先出声的汉子，看着那汉子说完话后就一直埋头干活儿，不再说一句话。汉子拼命地干活儿，仿佛自己有延绵不绝的力气，他感觉不到疲惫，感觉不到累。

“我也去.”

“我也去.”

“加我一个吧，唉.”

长长的叹息，像是绳索牢牢捆住了他们的四肢，束缚住了他们一切。此时他们也随着第一个要说去看病的汉子一样埋头干活儿，用最繁重的体力劳动麻木自己。

不要去想接下来的一切，不去想死亡。

时间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最好太阳永不落山，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无论他们怎么想，时间还是如流水般逝去，并且在他们害怕中，感觉时间越来越快。

夕阳西下，阳光如同流油的咸鸭蛋黄，橘黄色的光照在所有人身上，看上去富得流油又美味。

没有人停下来欣赏这样的夕阳，他们急匆匆的回家，偷偷摸摸避开了人来到随月的医摊前。

他们低着头，满心惶恐，甚至都注意不到眼前女子被人传颂的美貌。

满心都是生死，他们注意不到排队的人，终于等到他们，他坐在凳子上，喉咙如同许久未进水般无法说话，试了好几次，想说话却无法出声。

随月见人这样，安抚道“慢慢来，别着急。”

那人听到听到如天籁之音的安慰，终于平缓了心情，如蚊蝇般道，细细碎碎“我家里有几个病人，起不来身，想请神医去我家里帮忙看看。”

“我不出诊，你把人抬来即可.”

随月直言开口拒绝，这些天让她出诊的人许多，她都拒绝了，让她出诊，这些人出不起这个价钱。

更何况，那些人是真的让她上门看病，还是别的什么龌龊心思，她能不清楚？

她不惧这些，但规矩立下了就不会更改，谁来都要遵守她的规矩。

那人脸色刷的一白，一瞬间他什么都没想，直接从凳子上起来，就在摊前跪了下来。

他想给随月磕头，随月看了眼就挪开视线，没有阻止男人的动作“你要磕头就去旁边磕，别打扰别人看病。下一个.”

那人被随月冷漠无情的话激了一个机灵，看了自己身后对他怒视的人们，跪着挪到一边了。

他不再出声，就像一块石头一样立在那里，安静的一点儿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