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对于宋家的事情你倒是比朕还上心。” 皇帝突然抬眼,凤目微眯,龙纹袖口扫过案上密报,“先是替宋墨说话,如今又三句不离苏家女,莫不是收了什么好处?”
皇帝倚着蟠龙软垫,指尖慢悠悠摩挲着鎏金盏的缠枝纹,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这手艺藏得严实,倒让朕吃出了兴致。”
话音未落,李德全已扑通跪地,蟒袍下摆铺开在青砖上,动作熟稔得像是演练过千百回。
“陛下这金口一开,老奴哪敢藏着掖着?”
他额头虚虚贴着地面,眼角余光却牢牢锁住皇帝把玩酒盏的手,“您是知道的老奴收了个干儿子,宋墨那小子救了老奴干儿子一命,那孩子是个之恩的,就跟着宋小将军报恩……这些东西还是前日他孝敬非要塞这桃花酿给我尝鲜,说是什么‘苏姑娘亲手酿的,京城独一份’。”
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苍老的嗓音染上几分促狭,“老奴当时就想着,再好的东西,哪比得上陛下舌尖品过的珍馐?可尝了一口……”
皇帝指尖轻点酒盏,溅起的桃花酿在烛光里划出细小的金弧:“哦?”
李德全立刻像被点了穴,骨碌碌抬起头,脸上堆满褶子:“那滋味,蜜渍梅肉混着桂花甜,糕体软得能掐出水!老奴这把老骨头尝完,满脑子就剩一句话 ——”
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往前蹭了半寸,“这等妙物,不该落进老奴嘴里糟践,得供到金銮殿上,给咱们日理万机的陛下开胃!”
皇帝被逗得轻笑出声,伸手虚点了点他:“就你会编排。”
见李德全要叩首谢恩,又摆了摆手,目光重新落在案上的桂花糕,“明日让那苏姑娘再备些花样,朕要配着新到的雨前茶。”
皇帝盯着食盒里莹白的桂花糕,忽然轻笑出声,龙纹玉筷挑起半块糕点时,腕间东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蜜渍桂花在烛火下泛着琥珀光,宛如裹着凝固的晚霞。
他咬下一口,舌尖尝到软糯口感混着酸甜梅香,喉结不自觉滚动,眉梢却还挂着三分戏谑:“倒是会攀关系。”
李德全伏在地上,鼻尖几乎要贴上冰凉的金砖,听出皇帝语气里并无斥责之意,手指在袖中暗暗攥紧。
待皇帝说出 “告诉宋墨,让苏家姑娘再备两坛,朕要赏给惠荪”,他立刻重重磕了个头,蟒袍在青砖上压出深深的褶皱。
“陛下圣明!您这礼物可是送到将军心坎上了,老奴听说,之前就因为一小壶酒,蒋将军差点跟宋小将军打起来了!”
这话果然让皇帝来了兴致。他将玉筷搁在白瓷碟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凤目斜睨:“这是军中秘事吧,你怎么会知道?”
烛光摇曳,在皇帝明黄蟒袍的蟠龙纹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李德全额头沁出薄汗,却在抬头时堆起满脸褶子的笑意:“老奴那干儿子哪懂什么分寸?捧着桃花酿就开始胡吹,说这酒是用三更天的朝露、霜降后的桃花酿的,喝一口能解百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