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腳如麻未斷絕
古诗里的雨脚如麻未断绝说得大抵便是现在了,我低头看了眼那块发光的板砖,八点五十,唉,贪嘴误事,言明了晚九点要和小搭档固定捋活的时间将至,手机的电量所剩无几,那块电池标红鲜鲜的,戳动了我心里那块脆弱的弦。
最近刚从师父家搬出来住,颇有些诸事不顺的意味,先是厨房反水,味道极大,刚生出的那些生活幸福与希冀便全部熄灭,负责维修的工人还是新疆的,只能用方言翻译器沟通,他不是什么大地方的人,籍贯是新疆某个县的,那个破翻译器便直接撂挑子不干,惹得我只能比比画画。
屋漏偏逢连夜雨,养在厨房角落的小乌龟悄无声息的出逃,在厨房的污水里游得自在,发现它的时候,它那崇尚自由的灵魂已然是去了云的那头,而那副空壳,糊满了油污,沉到了这汪洋大海的沟壑处了。诚然,那时的我并不觉得什么,没什么起伏波动的处理好它的尸身,或许,我早在无数个午夜痛骂我那麻木的心吧。
沉浸在回忆里,便一发不可收拾,身上只披了件连冲锋衣都算不得的薄外套,身上穿着个纯棉大T,下半身,除了T恤的下摆便再无温暖可循了。我一时有些自暴自弃,坐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垂了头,那块发光的砖头便在水坑里找了安家之所,我急匆匆把它拾出,自认倒霉的将它扔进薄外套的口袋里,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我低头,想了五分钟,没想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于是,我欣然冒雨散步归家。
一个多小时,我却没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肿着哭过的眼睛和湿透的身体进了门,还好,还好,当年做的是密码门,用不上手机些什么,我进了屋,急急忙冲了个澡,洗了个头,草草擦过,除贴身衣物未着半缕衣衫的裹紧被子,带着发烫混浊的脑袋,和疲惫不堪的身体会了周公。
第二天醒来,已然是个挂着太阳的午后了我还是觉着不大舒适,穿上居家服,打几个喷嚏,带着晕头转向的脑袋茫茫然的去寻了个体温计,一测,果真果真,三十九度高高挂,又急急忙寻了电脑,登上微信,消息一股脑的冲进来,顿觉瘫软。
不知何时,我厌烦极了这种一股脑冲进来的消息,而没人时,又一直期待着。
近九十九➕的消息里过半数是属于营销号和各个企业微信的,我早已稀松平常,最后仅剩的三条微信隶属于我那个如皎皎明月似的搭档。
两条消息是昨天她发的,一条视频通话,一条的大意是贪玩有度,我心下了然她该是看了我朋友圈吃烧烤的那条,幸而没怎么担心我。而孤零零显示上午十点十九分发来的消息上,是提醒我,今日午场莫要迟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般的,看了时间,两点多了,像我这等小喽啰只配演个头场云云。这时,我理应是晚了许久的。
我劝过我那小搭档好多次,换个捧哏,以她的能力和身份,平步青云不是难事,偏要有我个累赘,叫她一直活在孟叔的光环下。可她不愿,我不知是念及青竹情谊还是如何,最后一次我劝她时她将我狠狠的痛锤了一次,我没哭,我平静着,喜悦着,欢愉着,只有痛感能让我察觉我还苟存于世了,我想。那日她还说,怎么磊叔这么久都没改过来你这妄自菲薄的臭毛病。我想,或许我早就配不上做张老师的徒弟了吧。
妄自菲薄,实在的,这个于我如影随形的毛病是曾被师父一刀刀从我身上剜下去过,又被我一点点从新埋藏在心底里某扇没窗户的房间里,实在的,有段时间,我一想起妄自菲薄就不禁感到身体绷紧了。
想来,她应当已经演完了,我在对话框里打出了抱歉,发烧了的字样发出去,我不知道我们的对话框是否有新消息,我没敢看,或者说,我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紧接着,我打开微博,扫了一眼热搜,还好,昨天做的荒唐事没被人发现,又细了心搜了搜属于自己的词条,很好,没有什么,我刚想倒头继续会周公,却想起了在我心实在算得上重要的问题,筱安这场是和谁搭的,我实在好奇,搜了去。
看过演出视频,我心下一惊,这捧哏本就功夫不到家,怎么有资格和那轮皎皎明月做搭,不过,这番举动理应是会引得她被孟叔教育的吧。
这是起因怎么说都能轮得到我头上,至少在我心里这一切一切不过都是我任性一时的错误罢了。
我又点开微信,和筱安的聊天记录里没有任何一条新消息,我心下了然,孟叔定然是罚她了。和孟叔的对话框删删减减竟还真凑出了个一千有余的请罪书来。
师父在音乐节,想来孟叔是不会插手这件事的,那么经手这件事的大抵会是杨叔或我那个小搭档,师爷他们应当不过屈尊来管我这么个不成器还任性的烂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