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泽死了。
谢必安赶回王府后,心如蜜饯摔落一地——琥珀似的蜜饯上覆了一层朱砂,刹那白头状若地狱修罗。
“他希望你活着!”
范闲眼疾手快躲过谢必安的进攻,将李承泽的信物扔出。方才还不死不休的快剑霎时没了气焰,浑身恍若笼罩着一层黑雾。
谢必安摩挲着手上的戒指,银制的戒尾上缠绕着五彩绳:这是端午夜中,他为殿下戴在脚踝上的红绳。
原来殿下,心里也有他。
“殿下,这次必安不能听您的。”
鲜血给红绳上了一层颜色——谢必安小心翼翼地将戒指圈进掌心中,举止轻柔地拭去李承泽嘴边的血迹。
“黄泉路那么冷,殿下一个人怎么走得了……”
“谢必安!李承泽死前说:让你好好活下去。”
范闲一脸震惊,没想到谢必安对李承泽的情感已到如此地步。
“殿下太苦了,所有人都站在你、太子那边,殿下只有我了……若我离去,殿下该怎么办
……”
“殿下那么怕冷,那么怕一个人……必安自然是要陪在您身边的。”
谢必安轻抚怀中爱人的脸颊,毫不犹豫地刺穿自己的胸膛:没有殿下,光阴难破。
“快看,二皇子府着火了!”
浓烟滚滚,火光照亮了半边黑色,烧红了云彩。
范闲心中大骇,施展轻功冲进火场。
“救不了李承泽,至少他的遗愿不能再落空了。”
谢必安上半身缠满绷带,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杀范闲——准确的说是,求死。
“其实你不用死!神庙……我娘日记里提过,神庙有一处雷城,可平一切遗憾。说不定……”
“殿下能活?”谢必安紧攥着范闲的衣领,双目圆瞪,绷带下鲜血渗出汇聚成流。
“也许吧~”
“神庙在什么地方?”
谢必安喜出望外,冷寂如冰封的心有了温度,死亡不再是他追寻的东西。
“极北之地。据说北齐大宗师苦荷和肖恩曾去到过……”
“极北之地……苦荷……”
“他不会去找肖恩吧!这都烧成灰了,怎么可能还~”王启年一脸不可置信,望着远去的谢必安背影瞪圆了眼睛。
“哎,人啊总要有些念想才能活下去。”
范闲对于忠勇之士向来欣赏,再加上李承泽临死前的嘱托自是更加用心。
“大人,您心真善。”
谢必安跌跌撞撞地回到被烧成灰烬的二皇子府,满目疮痍的府邸早已不复当年的盛况。谢必安凭借着记忆寻到二殿下的寝殿曾经挂着秋千的地方只剩一片灰烬,心里空荡荡的:
殿下,必安想您了
“神庙,我一定会找到神庙。”
谢必安眼神坚定,今后的路途中也不曾动摇。
“他真去找神庙啦!”
范闲一个激灵,声调也不免提高几分。王启年毕恭毕敬地捡起掉落在地的竹筷,小声道:
“听说,还去找了苦荷,打了一架。”
“谁?苦荷?打了一架?”
范闲的筷子险些握不稳,眼中写满了惊诧:“真是个疯子!为了老二能做到这地步……怪不得老二喜欢他!”
“哎哎哎,您还别说——听暗探们说,每次都是走着进去飞着出来,血虎刺啦的!”
“一块一块的?”范闲看王启年手舞足蹈的模样,心中越发佩服这位勇士。
“那倒没有,就是一整个的扔了出来。听说武功还精进不少。苦荷很欣赏他。”
“那他现在……”
“已经离开北齐了,就是后面的行踪暗探找不到了!”
“这小子,难不成真找到神庙啦?我当时,就是随口一说。”
谢必安站在神庙面前,疲惫麻木的双眼里露出生的光辉:他终于可以抚平心中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