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青云

台下瞬间如沸水般炸开。“明献竟然输了！”“连一个罪奴都无法战胜，还妄称什么战神！”“尧光山的脸面，今天算是彻底丢尽了！”讥讽与责难之声交织成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上官浅单手撑着石柱，缓缓站直了身躯。她唇边挂着一抹血痕，却丝毫不显狼狈，反倒透出一种冷峻的从容。迎着无数道或鄙夷、或探究的目光，她步履沉稳地走下擂台，不曾多言一句辩解，也未曾流露半分怯意。在那片嘈杂的人声中，她敏锐地捕捉到几道特殊的视线——有恶意如刀锋刺来，有惋惜似叹息飘过，还有一些隐匿于暗处的紧张情绪，如同薄雾般氤氲难散。而其中一道目光尤为令她在意，因为它泄露了一丝慌乱和深藏的焦灼。她的目标，已然露出了破绽。

血珠顺着上官浅破碎的云纹衣袖滴落，在尧光山青灰色的石板路上砸出细碎的痕迹，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她每走一步，肩上的伤口便牵扯着皮肉疼，染血的衣料与肌肤黏连，稍一动作就是钻心的钝痛。她踉跄着走过曾经人声鼎沸的校场，往日里士兵操练的呐喊、兵器碰撞的脆响早已消散，如今只剩几个光脚的孩童围着半截生锈的断戟嬉笑，手里还抛着不知从哪捡来的铜铃，嘴里念叨着“败将的玩意儿，扔了都嫌占地方”。

一阵风卷过，卷起地上的沙尘，迷了上官浅的眼。她扶着斑驳的宫墙停下，指尖触到墙面上脱落的金漆，冰凉的触感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墙内传来隐约的说话声，她侧耳细听，竟是几个曾受明献恩惠的百姓——当年明献为护他们妻儿撤离，曾在妖兽潮中硬生生扛下压力，如今这些人却围在石桌旁，手里端着热茶，话语却像淬了毒的针，直直扎进她心里。

“亏得当年还称他战神，如今倒让尧光山成了三界笑柄，连隔壁的苍梧丘都敢来嘲讽咱们！”

“依我看，早就该废了他的爵位，省得污了咱们尧光山的名声。再说了，他如今灵脉受损，就是个废人，留着有什么用？”

“可不是嘛，七载连胜又如何？最后一次输了，之前的功劳就全没了，这就是命！”

上官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笑。她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血迹，指尖沾染的温热让她想起明献——曾经的明献志向就是“要护好尧光山”。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口低声呢喃：“你看，这就是你拼了七载连胜、护了半生的尧光山。他们记不住你为守护尧光山断过的骨、流过的血，记不住你往昔在青云大会带来胜利的风光，只记得你最后一次没能带回胜利，值吗？”风卷起她凌乱的发丝，拂过她肩上还在渗血的伤口，路上来来往往的宫人、弟子，没有一个人停下脚步，甚至没有一个人投来多余的目光，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过客，连狼狈都显得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