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薇此时只感觉大脑涨的爆炸,耳边隐隐约约听见什么礼成,下面乱哄哄的吵闹声更加加剧她的不适。
“他们在庆祝什么吗……”
全是各种各样乐器的演奏声和欢呼雀跃的声音,它们交织揉杂在一块,奇怪的情形让戈薇摸不着头脑,她只能问唯一一个在身边的活人。
但迟迟等不到回答,戈薇难得表现地有点不耐烦,她本想提醒他集中注意,抬头却被他脸上的神情顿住。
那双被常拿来睥睨低等妖怪的金眸此刻却看着她微楞。
从她只身来到战国这段时间,遇见他的第一眼,他就是那副不将人放在眼里、高高在上的模样,哪怕是被砍下手臂也不曾如此,单臂操控利刃和妖力,游刃有余。
戈薇意识到了不对劲,此刻只感受到陌生和慌乱,她皱着眉头关切地问:“你怎么了?是……是受伤了吗?”
至少,不应该会是这种反应才对,一定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发生。
话音刚落,她的视线忽然开始模糊,白色影子在眼前左右晃动。她摇晃着脑袋,试图看清眼前人,下意识地伸手拽住了什么稳住身形。
指尖触及华服衣袖的刹那,一段冰冷而陌生的记忆猛地涌进她的脑海。
「我要成为西国的王后。」
“我们是不是……”
「随你。」
她猛地低头,看见了自己身上鲜艳夺目的华丽宴服,迟疑的认知恍然穿透迷雾,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
「礼成——」
“……成亲了?”
杀生丸沉默不语。
原本只是顺势利用影女的心思引其入西国以指认叛徒。却没有考虑她脱离困境会陷入怎样的境地,更是没考虑过失败的后果。
计划不仅毫无进展,反而陷入了最无聊、麻烦的局面。想到此处,杀生丸脸色越加不好看。
诡异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几乎凝成实质。
直到负责礼仪的妖侍上前,小心翼翼地打破了僵局:“两位殿下,云光台即将关闭了。”
“诶?现在一定要出去吗?”戈薇瞥了眼台下密密麻麻、翘首以盼的妖怪们,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
她小声地对杀生丸说:“我现在,妆一定花了……”
如果现在出去,不知会被怎样议论。
气氛再次僵住。
戈薇却敏锐地捕捉到杀生丸那一闪而逝的、几乎不能称之为变化的微末表情。她凑近,缩近他们之间的距离,表情很认真。
“你刚刚是在叹气对吧?什么啊,我的脸色真的糟糕到让你忍不住叹气的地步了吗?”
忽然地凑近,周遭的温度都温热起来,杀生丸金眸聚焦,目光所及至她的面庞。她那股肆无忌惮直视的神态鲜活了不少。
杀生丸的视线凝在一处,浅浅的印记,在她的右眼下方,他下意识地抬起手。
戈薇疑惑地问:“脸怎么了吗?”
他的手贴近了她的脸,却没有完全触碰,隔着距离,停在空中,她的呼吸不自觉减速,几乎只要稍微一用力,骨节分明的那双手就能触及她的脸颊。
但他没有。
拇指悬在疤痕处上方,发动妖力,“没事。”冰冷的凉意沁入戈薇的皮肤,她长睫轻轻颤抖。
随后脸上的伤痕印记消失的无影无踪。
侍从们慌忙低下了头。
——
两人在侍从的簇拥下缓缓走下天云台。杀生丸立刻被众妖臣截住,纷纷与他敬酒道喜。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阴郁起来。
与他而言,似乎所有人都在无时无刻提醒着自己的判断失误。
而另一边,戈薇脚步还没站稳,犬夜叉便第一个冲上前来,桔梗和小枫也毫无犹豫围拢过来。他们的目光一致地集中在她的脸上,试图想看出什么异样。
面对几个人齐刷刷的紧盯,戈薇汗颜,“你们干嘛都这么齐刷刷地盯着我看啊……”
“是傻傻的表情!妖怪姐姐回来了!”
小枫扑通冲上来抱住她的腰。
戈薇弯腰按住她的肩膀,默默提出意见:“……我说小枫,下次这些不必要的前缀可以不用加。”
“你这家伙!怎么还表现的若无其事啊!”在戈薇流露出来一丝迷惑的瞬间,犬夜叉接着说:“你成亲了!成亲知道什么意思吗!”
戈薇慢慢放开小枫,对他的大惊小怪有点不解,但还是回答:“知道啊,我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喂!成亲,是成亲!”
犬夜叉的表情开始破裂,怕她理解错意思,干脆凑到她耳边喊。他觉得眼前的人类女孩不应该这么淡定,起码也要插着腰鬼叫起来。
比如现在。
戈薇被这糟糕的噪音惹火,插着腰口气极度不爽:“拜托!我耳朵又没聋,说一遍就好了呀!成亲怎么了,虽然莫名其妙成亲,但是根本就没有领结婚证啊,所以这根本就是无效的。”
况且这还只是个平行时空。
根本就不作数嘛。
“哈结婚证是什么东西?你也需要你家族封印章吗?”
“……这么理解也没错啦,总之!那是我家乡成亲最重要的步骤。”
犬夜叉:“奇奇怪怪的习俗。”
桔梗在一旁开口问道:“倒是从来没听过这种习俗,是某附属国的公主吗?”
在武藏地区,妖界其实并没有太多礼节,很多的妖怪流浪四处,遇上合眼缘的同族,往往直截了当地表明心意便可结为伴侣。
人族相对而言复杂许多,所以这也是西国此次考虑的,将典礼办的如此声势浩大。
但是一般来讲,只需要最高权力一方的封章,即可结为夫妻。
“可……可以这么理解。”
其实是日暮神社的「公主」。
在一众惊吓的目光下,犬夜叉脱口而出:“开什么鬼玩笑!就你?!”
最后,犬夜叉顶着冒着热气的大包赌气离开。
“戈薇大人,戈薇大人——”
邪见挥着手中的人头仗,着急忙慌地从不远处跑来,边跑边喊。它擦了擦脸上的汗讨好地问:“您要不要先去寝宫内休息一下?打败影女肯定消耗了不少精力吧……”
“又不是我打败的……”听见这小河童这么毕恭毕敬地称呼,戈薇的嘴角抽了抽,无情地揭露真相:“而且邪见,你什么时候开始用敬语了……”
“诶——这是什么话!”绿妖怪眨了眨它的大眼睛,眼眸闪动显得格外无辜,“小的也是一直都很敬重戈薇大人。”
小枫:……好恶心。
戈薇似笑非笑道:“哦?是吗?上次是谁在背后说那个‘凶巴巴的人类女人’?”
邪见额头的冷汗冒得更厉害了,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小的、小的怎么敢说戈薇大人的坏话!一定是您听错了。”
它心里默默腹诽,这位之前什么身份!现在又是什么身份!
只要还在这个时空内,哪怕是个天大的意外,在名义上,眼前这位也已经是杀生丸少爷名正言顺的妻子了,无论谁来辩解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尤其,在她的手心中……
突然,一股沉静而磅礴的妖气自不远处弥漫开来,不经意打断戈薇的思绪。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那是位女性大妖,身着一袭紫色华衣。她端庄的坐在主位,与周遭妖群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身旁侍立着几位气息内敛的随从。
她肉眼可见的年轻美丽,璀璨亮眼的银发被精心编成两股,耳畔各有几缕垂落肩头,而她释放的威严也和其他妖怪的完全不一致。
戈薇很少见过装扮如此精致的妖怪,全身上下包括妖力都在透露知性美,不禁失了神。女妖同样抬眼与她对上视线,凌厉的目光上下将她打量。
意外有一种初见杀生丸的感受,沉稳却格外的轻蔑和疏离……在战国呆了这么久,戈薇实在是太熟悉这种不太友好的视线。
但想来也是,至少看上去,她和她的伙伴们更像是是误入狼群的羔羊,狩猎者自带的厌恶和对抗。
戈薇两手互相交叠在一起,低下双眸礼貌性地朝她颔首。
凌月仙姬端起果酒的手停顿住嘴边,敛眸,盯着酒杯晃晃荡荡的红色如血的液体,掀起一点点细微的波澜,又陷入平静。
有意思。
“真是大胆啊,敢这般与您对视。”西多小声的开口。
凌月仙姬抿住的嘴角微扬,将杯中之物吞入口中,“若是最初就主动放低姿态,结果或许就不一样。”
“您是指……”
凌月仙姬将酒杯递给西多,“几千年来,吾面见的人类太千篇一律了。胆小、懦弱、无能,情绪却千奇百怪,往往将自尊固于心,挂于口。”
“难道她会不一样吗?”浑身上下的气味依然让他觉得很难闻,并且产生极大的生理性厌恶。
“谁知道呢。”她漫不经心地笑着回答。
“可即使如此,本质依然是软弱无能。这几日她体内一直被妖怪占领着……仙姬大人,臣看来,殿下只是想引诱出背叛之人,却不想这场闹剧竟误打误撞完成。”
“嘛——谁知道他呢。”她又重复了一遍。
西多轻皱眉头,“仙姬大人……!若真是如此,烦请大人将这场不劳而获的意外拉回正轨!将其身份剥夺!”
“我可不是随意掌控吾儿情感的恶婆婆。”
“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凌月仙姬收起笑容,说道:“吾同样不是随意滥用权利的管理者。”
西多有些难堪:“……臣”
她揉了揉额头往内殿走:“好了西多,你话太多了,吾不想听了。”
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