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见,身后的少年望着我消失的方向,眼底的光瞬间碎裂成星点,黯淡无光。
他缓缓低下头,凝视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忽然扯出一抹嘲讽的笑。
那笑意未达眼底,不知是在笑我转身时的毫不留情,还是在笑自己方才的挽留,不过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
笑声渐渐染上哭腔,越来越重,滚烫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碎成一片冰凉。
S/A卡位赛终场哨响,eStar以1:3负于狼队,终究还是掉落到了A组。
这个结果算不上意外,对阵狼队的败绩早已累积,伤心远不及不服气来得汹涌——胸腔里憋着一股劲,像未熄的余火,灼烧着不甘。
手腕的隐痛在赛后愈发清晰,我疑心是腱鞘炎旧疾复发。
第二轮战绩低迷,训练室的灯光总亮到深夜,压力像无形的网,将每个人裹得严实。
卡位赛对阵狼队,我拼尽了全力,第四把操控狄仁杰时,一边要警惕宫本武藏突如其来的切C,一边要稳住输出carry全场。
结束的那一刻,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稍稍一动,便像有细针在抽痛手筋,连指尖都泛着麻意。
这份高强度的训练节奏没能持续太久,腱鞘炎彻底爆发,严重到无法忽视。
杨辛将两个冰冷的选择摆在我面前:要么放弃今年剩余的所有比赛,要么就此告别职业生涯。
本以为会在两难中挣扎许久,可听到答案的瞬间,我几乎没有犹豫便做出了决定。
纵然eStar此刻深陷低谷,于我而言,这已是等待六年才等来的最好机会。我真的,再也等不起下一个六年了。
我让花楼瞒着他们,打算在明天的比赛结束后,立刻启程前往成都进行理疗。
季后赛的赛程异常紧凑,我担心若不抓紧时间,可能会耽误后续的治疗。
为了缓解疼痛,我向杨辛要了些药物。我从未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对于我而言,若未能染指冠军便离开赛场,那将成为我终生的遗憾。
赛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虽然我只是今年暂别赛场,但等到再度回归时,也许已无法跟上那激烈的节奏。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在eStarPro夏季赛遭到淘汰后,我的手伤还是被众人知晓了。
年总比赛临近,而花楼却要求我暂时休养。
擂台赛的收官战结束后,我站在出口处,微风轻拂脸颊,带来些许凉意,同时也撩起了我的衣角。
就在此时,九尾突然出现,并陪我一同前往理疗。他一眼便看出我的时间所剩无几。
他说,别人想知道一件事,总会千方百计地去探寻,而他只想让当事人亲口告诉他。
我微微一怔,猛然抬头,对上了九尾那双深邃的眼眸。就在目光交汇的一瞬间,我清晰地察觉到他眼底流转的情绪。
那是如山岳般坚定的执念,是隐忍中流露出的心疼,还有一丝似真似幻、如雾里看花般难以捉摸的爱意……这些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仿佛编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紧紧攫住了我的思绪,令我一时竟无法移开视线。
我告诉他,我仅剩一年的时间了。他希望我能拿到一个冠军。 其实,这同样也是我的心愿。
我和九尾开始了同居生活。一起爬青城山看日出时,东方的天际线上,太阳缓缓探出了头。
金色的光芒宛如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拉开了夜的帷幕。
在它的抚摸下,天空逐渐被染上一层明亮的霞光,恰似画家不经意间洒落的颜料,将整个世界唤醒。
我们还夜爬泰山,可惜由于我低血糖,只在山腰看到了泰山的日出。
我并非一直在家无所事事,花楼不让我跟训,我便请求Gemini训练我。
在九尾的劝解下,我前往AG试训,成功被选上,还在挑杯租借到了AG。
九尾将我送到了AG的宿舍,我也开始了与他们的磨合。那段日子充满了欢声笑语,令人倍感愉悦。
在重庆的比赛结束后,陪我前往成都理疗的人竟然也是九尾。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本该身处杭州的他。他身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色羽绒服,透过领口隐约能瞥见内里那褐色的针织衫。
尽管是一身极为寻常的打扮,可我的目光刚扫过人群,就瞬间认出了他。
九尾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熟悉的、吊儿郎当的笑容。他微微俯身,从警戒带下穿过,朝着早已停下脚步等待他的我走来。
我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想伸进我羽绒服口袋的手。然而,他紧接着上前一步,把手插进了我的右手口袋,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神情。
然而,比赛结束后,当我端起水杯喝水时,那玻璃杯却忽然从手中滑落,“砰”的一声在地面上摔得粉碎。
清脆的破裂声在空气中久久回荡,四溅的碎片散落满地,而残存的水渍迅速蔓延开来,洇湿了大片地毯。
我僵立在原地,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消散,手指依然保持着握住杯子的姿势,仿佛时间被定格在这一刻。
片刻之后,我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运营已经快速反应过来,拉开门匆匆出去拿扫把。我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自己的右手上。
指尖正以一种微不可察的频率微微颤抖,像一片风中的枯叶。玻璃杯的破碎让我立刻明白——手伤又恶化了。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转身向刚走进休息室的达达请假,打算前往成都。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没有一丝痛感传来,我还以为……还天真地以为它已经好了。
眉眼低垂时,眸中闪过一抹黯淡,泪光悄然隐现于眼角。“为什么……又是这样……”内心无声呐喊着,“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呢?”这是我闯入半决赛的最佳机会,甚至是最后的机会!老天为何如此残忍,连短暂的喘息都不肯施舍?熟悉的药香钻入鼻腔,打断了我的思绪。
眼前,杨辛正专注地将银针一根根扎入手腕处的穴位,动作轻柔、精确,可我竟全无感觉。
直到最后一针落下,电击般的剧痛才骤然袭来,我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杨辛这时才堪堪停下手中的动作,语气平静却带着深深的无奈:“你的腱鞘炎现在已经非常严重了,只能尽量控制。”
经过一番挣扎与权衡,我最终开口请求她为我注射一针封闭针。
然而,杨辛果断拒绝了,态度坚决而冷硬。我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向她解释,将自己的不甘、痛苦和希望全都倾诉给她听。
或许是被我的坚持打动,又或许是她看到我眼底那抹难以掩饰的绝望,她终于叹了口气,答应了我的请求。
走出益春堂的那一刻,天幕已经完全沉入了深邃的黑。夜晚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像是无形的指尖划过肌肤,令人忍不住微微颤栗。
我站在门口,望着两侧悬挂的灯笼被寒风刮得摇曳不止,仿佛下一秒就会坠落般虚弱无力。
远处偶尔传来的车辆引擎声,在这寂静得近乎凝滞的夜里显得尤为突兀,冰冷而生硬地撕开了一道听觉裂缝。
左手提着一只略显简陋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刚包好的药丸,重量虽轻,却让我心里有种莫名的负担感。
走到路口时,我低头解锁手机屏幕,随意滑动几下,等待网约车接单。
忽然间,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
手指一僵,手机滑落到掌心的同时,我的目光亮了起来,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潜意识里,我以为是九尾,语气中便夹杂了几分无奈,但也藏不住那点隐秘的欢喜,我转过头,笑容却在看清对方的瞬间僵住。
他穿着一件极普通的黑色长款羽绒服,整个人融入夜色之中,唯有月光洒落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一瞬间微弱的银辉,为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清冷的光晕。是暖阳。
他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但存在感却如此强烈,如同冬夜里的一阵暖流,又似某种无法触及的遥远星辰。
我们并肩走在道路上,步伐看似随意,可思绪却早已不受控制地陷入往事的漩涡,每一个细节都像昨日般清晰。
或许是晚高峰的缘故,我终究还是取消了订单,与暖阳一同朝不远处的三号线走去。
途中,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氛略显尴尬。
分别之际,我忽然叫住了他,拜托他在我们进入决赛后,去杨辛那儿取封闭针并带到南京。
暖阳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
我眼中的情绪在那一刻快速流转——从最初的怔然,到难以掩饰的惊愕,最后,感动如涓涓细流般悄然漫上心头。
半决赛的那个夜晚,休息室内一片静谧。
有人闭目养神,有人则在训练营和巅峰赛中磨练手感,气氛紧张而专注。
我生怕重蹈上次夏季赛的覆辙,这一次特意将药分成了两份,打算打完两局后再服用剩下的那一份。
BP环节结束后,奶茶下场前再次向大家叮嘱了几句。幸运的是,我们顺利挺进了决赛。
长生他们摘下耳机时,神情淡然,唇角挂着一抹习以为常的笑意。
对他们而言,进入决赛不过是家常便饭。然而,当我跟随他们摘下耳机时,心头却泛起一阵难以抑制的震撼。
嘴角那一抹不自觉扬起的弧度,终究还是泄露了心底的喜悦。
这是我时隔多年再次站上决赛的舞台,而对手依旧是重庆狼队。
我们朝DRG走去。就在我的手即将搂住阿豆肩膀的瞬间,右腕猛然传来一阵剧痛,如同电流般窜过全身,令我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那原本自然流露的笑容也随之僵硬,显得勉强而疏离。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休息室的,但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服药。
踉跄着跌坐在沙发上,双手微微颤抖,我急忙翻出书包里的牛皮纸袋,抓起一颗药匆匆塞入口中。
刚抬起头想找水时,才发现水杯竟被遗忘在对面的柜子上。
我眉头微蹙,正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已稳稳端着水杯递到我的面前。
我仰起头,对上了长生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他的目光深沉,却隐隐透出关切之意,那份温暖直击我的内心。
钟意则自顾自地在我身旁坐下,随手把不远处的果盘拉近了些。
我心中满是震惊: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腱鞘炎加重了?
还未等我开口询问,长生便率先解答了我的疑惑。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他们毕竟曾见过我手伤严重的样子,如今见我状态不佳,自然也能察觉一二,只是之前不便点破罢了。
他话音刚落,还挑了挑眉毛,目光扫向钟意。
那一瞬间,我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却又有些无所适从,只觉得眼前这几人比想象中更加细腻与体贴。
这种感觉,我真的极不适应。自从他们得知我的手伤加重后,平日里的大小事务便全然被他们揽了过去。
每天去俱乐部时,Cat总会提前开车来接我;工位上,永远摆放着一杯温润的水,仿佛时刻提醒我不要忘记补充水分;每次训练赛结束后,达达都会关切地询问我的手是否还好;甚至晚上点的外卖,刚想着起身去取,下一秒却发现已经被稳稳放在了我的桌上。
他们的理由简单而随意,刚好路过,顺手就拿了。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就连去做理疗,也总有人自告奋勇地提出陪同。
而这一切,在某一天再次看到桌子上那满满一杯温水时,终于彻底爆发了。我不需要你们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我冲到达达面前,语气中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与不甘。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如冷水般浇灭了我的愤怒,也让我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