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台的青铜鼎燃烧了三天三夜,不断有百姓将书着亲人名姓的薪柴投入其中,灰烬里的火种像一朵朵猩红的花。
那个人,那些名姓,被燃烧成一捧捧轻如飞絮的灰,魏帝终究是得到了他的“报”。风掠过指尖时,燕洵突然又想起许多年前和阿楚一起埋在莺歌苑梨花树下的酒,还有如今埋在花鸟宫梅花树下的女儿红。
大婚那天,楚乔穿着嫁衣和燕洵一起走上了回回山。
带着雪莲香气的风渗透繁复的刺绣,她将最后一颗喜果喂给空中盘旋的飞鸟。男人笑倚在梅树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手中的筚篥。当喜乐响起,他们终于明白所有病症的真相——
飞鸟症是未愈的伤,蝴蝶症是失控的力,花吐症是说不出口的爱。而解药从来不是吻或性,而是肯将性命交托的信任与深情。
璀璨星河下,楚乔轻轻依偎在燕洵的怀中,所有鸟、蝶与花的幻象在纠缠的呼吸间灰飞烟灭,唯有两朵并蒂莲的影子至心口蜿蜒,裹住他们伤痕累累的指节。
灯熬过日长如年的怠慢,终于等待来夜里的那点光焰……
燕晗登基的那日,燕楚二人驻马潼关外。
楚乔卸下铠甲,将寒冰令埋进母亲的衣冠冢。江湖谍者首领的身份随着彼岸花消散,掌心里躺着燕洵刚雕好的紫檀木簪,这是他放弃皇位后,新学的手艺。
楚乔“真不要江山了?”
她挑眉望向正在给小儿子编小辫的男人。
燕洵把咯咯笑的奶团子塞进她怀里,狼刀劈开脚边酒坛:
燕洵“阿精送来的,说是从寒山盟旧址废墟里挖出来的。”
尘封四十余年的密卷在晨光中舒展,露出洛河清秀的字迹:【天下为笼,吾等皆为困雀。破局之道,在雀之同心。】
燕洵 “汇聚燕北之师,决战于两军对垒之际,与天下豪杰一较高下,此乃吾之所长;而选拔贤才,任用能士,使其各尽其心,以稳固天下,则非吾所能及。这是晗儿的时代,夫人无需再费心了。”
男人学着三国孙氏故事高捧闺女又自我贬损了一番,笑得特别骄傲,那样的随意和洒脱,完全不似那个曾经君临天下许多年的王。
天牢大狱中的燕北期许绝非虚无缥缈的画饼,那是燕洵以血和痛为楚乔编织的精神图腾,亦是由楚乔为燕洵点燃的生存希望。“愿我有生之年,得见你君临天下”,亦非是对权力的膜拜,而是对共同理想的献祭——他们坚信,唯有彻底颠覆旧有秩序,才能使“释奴止戈”的理想真正落地生根。而今日,这一信念已然化为现实。
半生鞍上,半生案前,浮华过眼,流年尽逝,到如今终于可以由着性子畅快奔向自由。
燕洵“阿楚,想去江湖吗?为夫陪你一起去。”
燕洵“想要……”
她突然踮脚咬他喉结。狼刀坠地的声响惊起飞鸟,草原尽头的地平线上,初生的小鹰正啄破蛋壳。
后记:
飞鸟归巢,蝴蝶入梦,无花果树在女神峰下结出第一颗果。
那些关于仇恨、误会与离别的故事,终究在血色烽烟里淬炼出最质朴的真相——
乱世中最奢侈的从不是安稳,是有人甘愿与你共享动荡的灵魂!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