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子跟着墨一回了浮奇城。
尘雪受了惊吓,清坊是不能回了。墨一便邀请她俩去他的府上小住,等他降伏那只妖,解决了她们的后顾之忧。
桃白百般推辞,她很不想和道士在一起。她说,她不怕景幻白,她也相信,他的本意绝不想伤害她们。
她看到尘雪,一脸灰白,一言不发,再也没有多说什么。
蓝衣女子匆匆想要离开,道士拉住了她。他明显感觉到女子打了个颤。
他的眼睛里充满担忧,说“阿白姑娘,你果真不害怕吗?你一个人要去哪里?你若遇到那妖,我怕不能及时赶到护你周全。你还是同我去墨府住吧!你与尘雪姑娘也好有个照应。”
他见女子挣脱开手,连忙跳了几步,离他有一段距离,勉强得笑着说“墨一道长,谢谢您的好意。你真不用担心我,我不害怕妖。我就住在清坊。我想见尘雪姐姐了,就会来找你们。放心吧,道长!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女子说罢,一溜烟奔了老远。只留男子在原地,他还有话未说完。女子已跑远,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无奈得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墨一想,阿白姑娘可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他隐隐感觉,她有点怕他呢。他长得那么让女子害怕吗?还是她有点害怕接触男子呢?
今夜,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的。
桃白一路逃跑似的来到清坊,到某一院中。她才敢呼出一口气,用手轻轻得抚拍着胸口。
她一边推开院门,心想,这个道士也算不坏,并未为难她,甚至关心着她。她又摇摇头,想,他那是还未发现她的身份,不然指不定怎样。
她扶额叹息,我还是离他远点吧!算了,现下解决尘雪姐姐和景幻白的事是当务之急。
嗖一下,桃白消失在院中。她人早已进入屋中。
屋中床前,站着一个男子。他黑发披散,一身白衣袍服,长身玉立。他的手中拿着一张画纸,纸上一女子的身影清晰可见。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可对彼此心知肚明。
女子坐在桌前,忍不住先开口道“景公子,我从尘雪姐姐口中得知你时,我就始终相信,你是不会做伤害她的事的。我对尘雪姐姐说过,你是真心喜欢她的。那日在迷阵中的花林,我看到你的眼神,我更加坚信你的情意。”
片刻后,男子露出笑来,引得他的脸庞分外俊美。
他用湿润的眼睛看着女子,道“她懂你说得这些吗?她能明白我对她的真心吗?”
桌前坐着的女子,沉默着低着头。
屋中静谧冷寂,无人应答男子的问。
男子大笑起来,须臾间消失不见。屋中只留桃白一人静坐桌前。
半晌后,她站在男子刚刚的位置上,一张画纸孤零零得躺在床上。她捡了起来,轻轻得折好,揣进衣兜。
她的脑中回想起,男子离开时留下的话。
他说,“我没想过困住她,那地方不是迷阵,而是我与她的家啊!
翌日,桃白来到墨府,她等在门口,没有进去。
约么一刻钟后,一个女子从墨府出来。
桃白蹲在离墨府一尺有余的地方,向女子大喊一声。女子寻声朝她的方向看去,只见桃白使劲挥着手。
女子立马抬脚走向她,桃白看女子来了,她也三两步跑向女子,拉住女子的手,笑得格外灿烂。
桃白看女子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二人寒暄了几句。
桃白对她说“尘雪姐姐,我去了清坊,我在你的房里捡到了一张画纸。我想,这个挺重要的,就给你带了过来。”桃白说着从衣兜中取出画纸,递到女子的手中。
尘雪一手拿着画纸,微微低头盯着画纸,却没有打开画纸看一眼。
一场小风吹来,她们的衣袖裙摆微微飘动。
桃白看向女子身后,她一抬眼,一垂眼间,眼前的女子就消失不见了。
她们刚刚还说着话,此时就只剩下她一人。
她的面容倒是很平静,不一会她也迅速转身离开了。
尘雪感觉被一阵风裹挟着,她稳稳得落在了一个宽敞的舞台上。
她的心中有一阵怪异感。她打量着四周,脑海中浮现似曾相识的片段。
那是她第一次献舞,她一袭雪色舞裙,裙带飘飘,舞姿柔美又不失清雅。
台下的看客各色各样,他们的神情火热。她却沉浸在她的舞中,不为所动。
台下看客中,有一白衣公子,自始至终,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她。他的眼若星子,闪着光,含着情,痴痴得被台上的女子牵引着,投入了他的所有,包括他的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女子从未注意到男子,就如同现下一般,她依旧没有注意到他。
尘雪在台上忘我得起舞,她舞得还是当初的那支舞。台下离她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他依旧是最初的那件白袍,一成不变的眼神,只是更加痴迷。
当女子舞完停下脚步,四周一片空寂,唯有一男子。
她定睛一看,一时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男子飞身来到她身前,搂住女子的腰。
景幻白依旧是俊美的面容,只是额前一点红,他温柔得看着女子,笑了。
尘雪愣了一刻,慌张得推搡着,挣脱男子的手,离他远远得站着。
景幻白看到她,还是惧怕着他,对他很抗拒。他再没有移动,静静得站在原地,眼神带着失落,垂下头来,他不敢看她眼中的神色。
二人静持许久,景幻白抬头看着尘雪,开口“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带你来,只是因为我想见你。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得到答案后,便会放你离开。”
女子脸色稍稍放缓,紧抿着唇,盯着他,没有说话。
“阿雪,你究竟有没有对我动过情,哪怕是一刻?”
女子看到他的眼中充满期待的神色,她的心竟有点酸,又有点痛。
她的内心揪成一团,最终她轻启唇,从她口中说出最绝情的话来“我从未对你动情,我很后悔认识了你。景幻白,你是妖,我就不该遇到你。”
男子的脸色一下变得很是苍白,他的眉眼带着沉痛。
尘雪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打开后,她将纸一撕为二,抛向空中。纸片飘落在地,隐隐看到纸上有女子,巧笑嫣然,花中起舞。
恍惚间,尘雪已在清坊门口。她的四周,来来往往的行客匆匆而过,嘈杂声传入耳中。
她回首四顾,刚刚的一切,似在梦中一般。她暼到地上有半张画纸。她蹲下,捡起那半张画纸,另一半纸不知飘到哪里了,不见踪迹。
桃白从旁边店铺的墙角探出身来,瞅着清坊门口的女子,她满脸落寞。她深深得叹了口气,那么哀怨,不甘心。
她突然感觉,自己身后出现了个人,她转身,看到一个黑衣束冠男子,笑眯着眼看着她。
她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幸好男子扶住了她。
她不着痕迹得与男子拉开了距离,心里忐忑得,面上装着笑哈哈。
“阿白姑娘,是你帮那鼠妖带走了尘雪姑娘!”
“墨一道长,我不知道,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日,我没有在意。今日我从姑娘身上可是闻到了妖气。我回想,你在迷阵中,不害怕那妖,却独独见到我有怕意。原是如此。阿白姑娘,不要再否认了。”
男子的话句句戳中女子的心思,她的心间感到一片凉意。她心想,这下终是被发现了。
她一下跪坐在墨一脚边,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道“墨一道长,我只是个千年修行的桃树妖。我刚来人间不久,没有害过人,求道长饶小妖一命吧!”
正在她卖力表演苦肉计时,男子蹲下身,眼中带着轻轻柔柔的笑,道“阿白姑娘,不必这般。我虽是道士,懂人情是非,不会因为你是妖族,特意为难你的。”
桃白有点懵,又有点喜。
她眨巴着眼睛,站起身来,盯着男子瞧了又瞧,问他“墨一道长,你真得不会抓我吗?景幻白呢?你也会放过他吗?他不是恶妖,他真没有伤害尘雪姐姐呢!”
男子依旧笑着,点点头。他对她说“人妖虽说殊途,但不见得不能同归。我看着尘雪姑娘,未必对那妖无情。”
桃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清坊门口,尘雪捧着那半张画纸,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