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敢想在战场敌对的画面,缱缱是不会对任何人手下留情的。
“缱缱,我——是完颜康。父王是大金皇室的国姓,随着父王我也是父王的血脉。与大金注定割裂不了的关系,我也是金人。你能不能不要嫌恶我,我不是那些人。”微微的试探着她。
他摸不准她的心,同样也看不清她的心是否能容得下自己。
她的小手抚上他的脸,轻轻地揉捏了起来。
而后是用了点力道拧了一下。
出了点气。
“你和谁姓,随父姓也好随母姓也罢。这跟你这个人的立场不同影响很大吗?完颜也好,沈氏都好。我想知道的是,你的人内里外里是否都是光明正大的正人君子,还是你是否要做那烧杀掳掠行径的坏人?”浅浅的点着他。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两国对战立场皆是敌对的。沈家家训你莫要忘了,行事只记初心莫烦寸心。”平淡无波地说着。
她要的是他的态度,而不是立场。
做自己,行事方正,光明磊落。
这就可以了。
太过于亲近的举动,让他听不太清楚。
她的话和风一般,徐徐然地飘过又重重地落下。
漫漫夏夜,灼灼轮月。
他有些不太明白。
所以他还没有被讨厌的是吗?
“我……”
“你……什么?有话直说,不用遮遮掩掩地不敢说——”揶揄笑着。
撩起眼眸瞥着他,还是有些过于单纯了不是?
“缱缱,你捏得我疼了——能不能轻点?”
“……”
“活该你疼!”
沈缱松开揉捏他白皙如玉的脸,顺手推开他。
这情思,真是会气死人。
上次就说她重了。
完颜康看着渐渐松开离去的小手又有些舍不得,可是明明很喜欢的。
“不疼……不疼。缱缱,你摸吧!” 一会儿反应过来的人,似是七窍通了九窍。
意识到惹了她不高兴。
一副大义凛然正气的模样任人蹂躏的美感。
沈缱给他这番动作乐笑了。刚刚不是还不让摸摸贴贴这会儿又肯了?
“阿康,你确定吗?可不是随便摸摸呐?”坏笑着。
不怀好意着,早就盯上他的脸和胸肌腹肌了。
都是——
完颜康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这句话的含义。
点点头答应下来,说出去的话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阿康,真的?”
“你摸吧!”
心尖一颤一抖的,覆上胸口的那只小手轻轻地带过一阵阵的瑟意。
抬头再见男人俊眸迷离潋滟,红如蔷薇的唇瓣轻轻张合,神情淡定自若的模样堪比柳下惠更叫得人心里痒痒。
不就是摸索了一会儿胸口又不让摸了。
“缱缱,夜深回去歇息罢?”暗哑的声音求着她。
抓住她作乱 的小手不让动弹了。
实在是撩起阵阵的春风化雨抚柳之感,他的身体反应有些奇怪 。
不能在缱缱面前失了君子之态。
“这是你家,我去哪歇息?睡屋顶吗?”开着玩笑道着。
垂眸瞥向别处,小声道着。
“缱缱,你睡我那。我打地铺便是。”
沈缱盯着他发红的耳尖心里便想发笑。
——
江湖比武胜负如此分明,赢了便是人上之人,输了不过赔上一条性命而已。
竞英阁和武林盛典的负责人庄川早来向完颜康赔罪,以免影响和金人的关系。
完颜康放下茶,这才容下人为和竞英阁三长老上茶点。
代表二位仍是大金的客人,没有伤了情分。
这事就算揭过了。几条性命,如风中杨絮,须臾之间,一吹即散。
江湖人行事处世风格。心中叹息。
两位客人坐了一会儿,庄川又道出了另一个来意:“在下初继任,还需前辈费心提点帮扶,继任大典在三日后,恳请前辈多留两日,崇州景色秀美,不妨游玩一番。”
这是怕完颜康被昨天的事气跑了不给他撑腰。
不过也难怪。庄川着实太年轻了些。
绛天阁阁主,基本是终身制的,除非死伤无力承担重任。凭功夫和声名,有德有能者居之,可凭阁主令号令江湖豪杰。
三姓一山两门一庙,都要在阁主令前俯首。三十年前共抗魔教时定下的盟约,背绛天阁者天下共诛。
不过要让各方势力凭着那么一块铁牌子就舍生忘死,也纯属痴人说梦。各门派世家听调不听宣、出工不出力都早已是惯例。
魔教已除,如今这武林盟会也管不得大事,平时只派发些诛杀令,诛不义、滥杀,保全江湖太平。
如今的武林盛典,处处都是各门派派弟子前来参与,但是还是人心不定散乱不一。
他瞥着这绛天阁的竹林想起在昆仑墟的练剑的日子。
举剑,旋身,收剑,出剑。
七式完毕,又回到一式。
一三,一四,二三,五七。
他与她见招,拆招,两柄剑激起一片竹叶秒着起舞。
身周那些剑花依然如落雪,他的剑鞘银莹,随着她转动。
他仿佛听到了沙沙的竹叶声。
天地皆白,雪花零落,竹叶离枝飘扬。
她看见了他的眼眸,漆黑,望着凌霄剑的时候,神色有一点低回的柔软。
心神一慌,他乱了步调,凌霄的刃“叮”地一声磕在落零剑的剑鞘上。
沈缱撤剑,另一只手扶了一下他持剑的手腕。
干燥的指腹在她的腕上一擦,像被烫了一下,抓稳了剑。
他收回了手,声音很轻:“小心。”
“小心?阿康你才要小心才是。凌霄和落零都是认主的,人剑灵合一时才能使出剑身最大的力量。十三剑诀说白了就是谁比谁和自己的伙伴更熟悉,配合得更好。”
“嗯,缱缱你说的都记住了。”
她熠熠生辉的眸子喋喋不休地讲着关于昆仑墟剑诀的秘窍。
“记住啦?要你铭记在心才是。规矩不破不立,剑法也是时时刻刻变幻莫测地可改进攻的方向和创新。”意在剑指他莫要缚束在陈规里。
他没有明白,当时的不解疑惑不仅仅只是剑法更是人心。
“阿康,走。回去用早膳了,今日爹爹下厨备了好多的菜式。都是新菜式,快些走别让爹爹等急了。”
“好。”
再后来,只有决绝的身影。
她不要他了。
赶他出师门,西河山的家他也回不去了。
一切都是妄然,昆仑墟关闭了西河山。
山脚的道观也不容外人去拜香了。
一如她要将他这个人驱逐出境,昆仑墟都是她的,她不想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