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前些年在圆明园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唇色艳烈地站在湖心亭中,让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曾在甄嬛身后默默执灯的姑娘。
"王爷看什么?"浣碧被他灼灼目光盯得发慌,账册哗啦翻过几页。
"看你比账本好看。"允礼笑着用扇柄轻敲她发髻,那支他送的累丝金凤簪颤巍巍晃动。
浣碧突然伸手拽住他腰间玉佩,将他拉得踉跄半步。
两人鼻尖几乎相触时,她压低声音:"王爷再闹我就把您上月私买《快雪时晴帖》花的两百两的银钱记到公账上去。"
孟静娴猛地后退两步。
她看着允礼大笑时露出的虎牙,看着浣碧眼中流转的狡黠,胸口像被塞进整块烧红的炭。
想起第一次见果郡王时,那日在太后宫里,允礼对她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不过是"孟小姐请用茶"。
而现在,他竟允许那个贱婢用"小厮"这样的浑名称呼他!
"王爷!"浣碧突然惊呼。
允礼的扇子不知怎么勾住了她耳坠,细细的银链勾缠在扇骨上。
他慌忙去解,呼吸喷在她颈侧。浣碧闻到他衣领间淡淡的酒气,想起昨夜他在月下为她吟"金风玉露一相逢"时的模样。那时他眼中映着银河,说能娶到她是他三生有幸。
孟静娴终于踉跄着逃离。她绣鞋沾上泥泞也浑然不觉,耳边反复回响着母亲的话:"娴儿,咱们这样的女子,婚姻从来都是锦上添花的摆设。
"可凭什么?凭什么浣碧能拥有摆设之外的奢侈?
书房里,允礼终于解开缠住的耳坠。浣碧望着回廊尽头飘逝的衣角,轻声道:"孟姐姐方才好像来过。"
"嗯。"允礼漫应着,又剥了颗葡萄,"这账目午后再说,我带你去看看新得的波斯猫。"
他伸手抹去她唇角果渍,指尖在她梨涡处流连,"眼睛和你一样,碧莹莹的。"
浣碧望着他阳光下近乎透明的耳廓,忽然希望这个夏日永远不要结束。
允礼从袖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团雪白的毛球,那波斯猫蜷在他掌心,碧蓝的眼睛如琉璃般剔透,正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瞧瞧,这可是我从皇上那儿赢来的。"允礼得意地挑眉,将小猫递到浣碧面前,"它性子温顺,不挠人,最是亲人。"
浣碧怔了怔,伸手接过,那猫儿竟也不怕生,蹭了蹭她的指尖,软软地"喵"了一声。她忍不住弯了眉眼,指尖轻轻抚过它蓬松的毛发,笑道:"倒是比王爷还会撒娇。"
允礼见她喜欢,眼底的笑意更深,索性凑近一步,与她并肩而立,低头看着那猫儿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阳光透过窗棂洒落,映得浣碧侧脸莹润如玉,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衬得她格外温柔。
"物随主人形。"他忽然开口,嗓音低沉含笑,"这猫儿可爱,它的主人自然更可爱,更惹人怜爱。"
她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收回手,指尖微微发颤,低声道:"王爷……慎言。"
允礼见她这般反应,笑意更深,索性直接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一步,嗓音低沉而温柔:"浣碧,本王待你如何,你当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