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时——"允礼突然顿住,想起上月确实说过某件鹅黄衫子显黑。他低笑着咬她耳朵:"原来昭昭这么爱记仇。"
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浣碧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允礼拉过锦被裹住她,突然正色道:"明日我去九州清宴向皇兄请旨。"
"什么?"
"求皇上赐旨让我歇一歇。"他抚平她炸开的鬓发,"省得某个醋坛子天天剪衣裳。"
浣碧涨红了脸要争辩,却被允礼以吻封缄。
月光悄悄漫进来,照见地上交错的影子,像两株终于缠绕在一起的连理枝。
独坐到天明,孟静娴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一排月牙形的红痕。
窗外晨光熹微,她却已梳妆完毕,一袭淡紫色罗裙衬得她肤若凝脂,只是那双杏眼中盛满的不是晨露般的清透,而是淬了毒般的阴冷。
"锦瑟,你说昨夜王爷当真宿在了碧桐院?"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身旁的侍女浑身一颤。
锦瑟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回小姐的话,守夜的婆子亲眼看见王爷亥时进的院门,直到五更天才离开..."
"啪!"一只青瓷茶盏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在锦瑟的裙角上,她却不敢挪动半步。
孟静娴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描绘的柳叶眉扭曲成一团:"好个浣碧!原以为她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婢,没想到竟有这般狐媚手段!太后那边没讨到好,反倒成全了她的好事!"
锦瑟小心翼翼地递上帕子:"小姐息怒,王爷不过是一时新鲜..."
"一时新鲜?"孟静娴冷笑一声,接过帕子狠狠绞着,"你可知道昨夜王爷向皇上递了折子,要她赐个封号,已经是嫡福晋!还要怎么样 。"她猛地站起身,珠钗乱颤,"我孟家世代簪缨,父亲官居一品,我堂堂大家闺秀,竟要屈居一个奴婢之下?"
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孟静娴快步走到窗前,只见院中几个小丫鬟正围着浣碧的贴身侍女采苓说笑。
采苓手中捧着一匹流光溢彩的云锦,阳光下那锦缎上的金线刺得孟静娴眼睛生疼。
"那是江南今年新贡的霞影纱..."锦瑟小声道,"王爷今早特意命人从库房取来赏给福晋做衣裳的。"
孟静娴的指甲"咔"地一声折断了一截。她缓缓转身,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锦瑟,去把我那对翡翠镯子取来。"
"小姐是要..."
"备轿,我要去给福晋道喜。"孟静娴对着铜镜整理鬓角,镜中美人笑靥如花,眼底却结着千年寒冰,"顺便告诉她,三日后太后寿宴,王爷要带我们一同进宫贺寿。"
与此同时,上善若水院内暖香浮动。
"醒了?"温润的男声从帐外传来,浣碧慌忙闭眼,长睫却不受控制地轻颤。允礼轻笑一声,修长的指节挑开纱帐,"本王的小狐狸还要装睡到几时?"
浣碧脸颊腾地烧了起来,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王爷...怎么还在这里..."
允礼今日穿了件月白色家常袍子,发髻松散地挽着,比平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慵懒。他坐在床沿,手指轻轻抚过浣碧绯红的脸颊:"今日休沐,特意留下来陪你。"说着从身后变戏法似的捧出一个锦盒,"看看喜不喜欢?"
浣碧蜷缩在锦被中,露出的半截藕臂上点点红痕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她其实早已醒来,却贪恋着被褥间残留的雪松香气,那是允礼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