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血脉亲情..."
"别跟我提亲情!"浣碧的声音陡然拔高,又强行压低,"二十年来,您可曾有一次让我喊您'父亲'?在甄府,我永远是'奴婢浣碧'!现在需要利用了,倒想起血脉亲情了?"
甄远道站起身,踉跄着走到浣碧面前,竟是要跪下:"浣碧,为父求你..."
浣碧侧身避开,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老爷不必如此。我浣碧虽然出身卑微,但尚有几分骨气。我不会再回甄家,更不会进宫为甄嬛做嫁衣。您且请回去吧。"
甄远道僵在原地,老泪纵横。他从未想过,当年那个乖巧的小女孩,如今会如此决绝地拒绝他。更没想到,自己对浣碧的亏欠,早已深到无法弥补的地步。
"浣碧,至少...让我补偿你..."
浣碧摇摇头,神色疲惫:"不必了。在这庄子里的生活很好,我很满足。只求老爷今后...不要再来了。"
甄远道望着浣碧倔强的侧脸,恍惚间看到了她生母的影子——那个他曾经爱过却无法给予名分的女子。
同样的倔强,同样的宁折不弯。他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好...我走。"甄远道艰难地转身,步履蹒跚地向门外走去。在门槛处,他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浣碧...保重。"
浣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甄远道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这才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般,跌坐在椅子上,泪水无声地滑落。
青杏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福晋...您没事吧?"
浣碧迅速擦干眼泪,强撑起一个笑容:"没事。去准备晚膳吧,我有些饿了。"
待青杏退下,浣碧走到窗前,望着甄远道离去的方向。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她心中五味杂陈——有报复的快意,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她终于说出了积压多年的话,终于让那个高高在上的"老爷"知道了她的痛苦。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浣碧摸了摸袖中的绣绷,那是她准备绣给庄子里孩子们的。
简单的生活,简单的快乐。她不会再回到那个充满算计的世界,不会再为任何人牺牲自己。
"从今往后,我只为自己而活。"浣碧轻声对自己说,仿佛在坚定一个信念。
窗外,暮色四合,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了。
允礼策马疾驰在回庄子的小路上,马蹄扬起阵阵尘土。他本应在三日后才回,但政务提前结束,便迫不及待地想给浣碧一个惊喜。
想到她见到自己时可能露出的表情,允礼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转过一片竹林,允礼忽然勒住缰绳。前方一辆青帷马车正缓缓驶离庄子方向,车帘上绣着的甄府家徽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允礼眉头一皱,心头掠过一丝不安。甄家的人为何会来此?浣碧与甄家的纠葛他是知道的,但自从离了王府,她已许久不与甄府往来了。
马蹄声渐近庄子,允礼翻身下马时,小丫鬟青杏正巧从院门出来,见到他惊得差点摔了手中的花篮。
"王爷...怎么提前回来了?"青杏慌忙行礼,眼神却闪烁不定。
允礼将马鞭递给随从,目光扫过院内:"方才可是甄府的人来过?"
青杏绞着手指,支吾道:"是...是甄老爷来过,不过已经走了。福晋她...她有些乏了,正在内室歇息。"
允礼心头一紧,大步向内院走去。推开浣碧的房门,只见她侧卧在榻上,似是睡着了。他轻手轻脚走近,却在看到她面容时心头一颤——浣碧的眼角还残留着泪痕,长睫上沾着未干的泪珠,枕畔有一小片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