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康熙直奔景仁宫。宫门被猛地推开时,年世兰正对镜梳妆,铜镜里映出帝王阴沉的面容。
"臣妾参见皇上。"她缓缓转身,行礼的姿势完美无缺。
康熙盯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胸口莫名发堵。
三日不见,她瘦得下巴都尖了,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你早就知道。"他冷声道,"却偏要等到最后一刻才拿出来。"
年世兰抬眸:"臣妾也是昨夜才拿到证据。"
"朕说的是这个吗?"康熙突然暴怒,一把攥住她手腕,"朕气的是你宁可去信外人,也不肯直接来求朕!"
年世兰吃痛,却倔强地抿着唇。求他?当他将年家往死路上逼的时候?当他用迁宫来羞辱她的时候?
"皇上,"她声音轻得像叹息,"臣妾不敢赌。"
康熙如遭雷击。不敢赌什么?赌他的信任?赌他的...爱?
"年世兰。"他松开手,语气忽然疲惫,"你可知外戚势大历来是王朝祸患?朕若不压一压年家,来日如何面对满朝文武?"
年世兰睫毛轻颤。原来如此!康熙不是不信年家忠心,而是忌惮年家权势!
"所以..."她声音发颤,"皇上是在等年家自断羽翼?"
康熙不答,只是抬手抚上她消瘦的脸颊。这个动作让年世兰瞬间红了眼眶——上次他这样抚摸她,还是在得知她被德妃欺负的那晚。
"兰儿,"帝王的声音罕见地柔软下来,"朕可以给你兄长活路,但年家必须交出兵权。"
年世兰闭上眼。这是交换,是妥协,是帝王心术中最温柔的一刀。
"臣妾...明白。"
三日后,年羹尧被释放出狱。与此同时,年遐龄上书告老,年希尧自请调任闲职,年家子弟纷纷离开要害部门。
康熙在养心殿接到奏报时,唇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他转向梁九功:"璇嫔今日用膳如何?"
"回皇上,主子娘娘早膳用了半碗粥。"
"传旨,恢复年嫔长乐宫居住,再让御膳房..."康熙顿了顿,"算了,朕亲自去。"
长乐宫花木依旧,只是主人憔悴了许多。年世兰见到圣驾,刚要行礼就被康熙扶住。
"瘦了。"帝王皱眉,手指摩挲着她腕骨,"朕让御膳房炖了血燕,待会看着你喝。"
年世兰鼻尖一酸。这般温情,恍如隔世。
"皇上不怪臣妾了?"
康熙叹口气,将她揽入怀中:"朕气的是你不信朕。"感觉到怀中人一僵,他又道,"但朕更气自己...让你不得不信外人。"
这句话击溃了年世兰所有防线。她埋在康熙肩头,泪水浸湿龙袍:"臣妾怕...怕皇上真的不要年家了..."
"傻话。"康熙轻抚她后背,"朕若真想要年家命,何必大费周章?"
是啊,年世兰忽然醒悟。康熙设局考验年家忠诚,却又在最后关头收手,这本身就是一种...保护?
"那如嫔..."她小心翼翼地问。
康熙脸色一沉:"提她作甚?"见年世兰疑惑,他冷哼,"岳钟琪的侄女,也配与你相提并论?"
年世兰愕然。原来康熙冷落她,是因为早知岳家阴谋!而自己竟还傻傻地吃醋...
"皇上..."她破涕为笑,"臣妾愚钝。"
康熙捏捏她鼻子:"知道就好。"随即正色道,"不过年羹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朕要派他去西北善后,你可有异议?"
年世兰心领神会。这是流放,也是机会——若二哥能将功折罪,年家未必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臣妾代兄长谢皇上恩典。"
窗外,一树海棠开得正艳。康熙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道:"明年这时候,朕带你去江南可好?"
年世兰怔住。这是?还是...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