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案上白瓷瓶，那是母亲给的"保命药"。服下后三个时辰内气息全无，形同假死。
"皇上啊皇上，"她对着虚空轻语，"您到底要世兰怎么做？"
窗外更鼓传来，三更天了。明日三司会审，将是年家生死关头。若是二哥按她说的认罪，或许还有转圜余地。若他执意强硬...
年世兰指尖一颤，银针扎破手指。血珠落在金龙眼睛上，恍如泣血。
景仁宫的飞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康熙负手立于宫门前，明黄龙袍上已凝了夜露。
三更的更鼓早已响过，殿内那盏孤灯却依然亮着。
"万岁爷，夜深了..."梁九功捧着狐裘，声音压得极低。
康熙恍若未闻，目光定在那扇紧闭的朱漆宫门上。
他能想象年世兰此刻的模样——必定是倔强地挺直脊背坐在灯下，像只宁可撞笼而亡也不肯驯服的金丝雀。
"梁九功。"康熙突然开口，"你说，朕待年家如何？"
梁九功身子一颤："皇上待年家恩重如山。"
"那她为何不肯..."康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为何不肯彻底臣服？为何还要暗中调查？为何...不能像其他妃嫔那样，做个乖巧懂事的？
殿内忽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接着是宫女压抑的惊呼。康熙手指微动，几乎要推门而入，却又硬生生收住。
"去查查，"他声音冷得像冰，璇嫔今日派人去了何处。"
梁九功低头应是，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皇上这是...在吃醋？
景仁宫内，年世兰盯着地上摔碎的茶盏，恍惚看见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命运。颂芝慌忙收拾碎片，却被她拦住。
"别碰。"年世兰弯腰拾起一块锋利瓷片，"去把妆奁底层那个红木匣子取来。"
匣中是宋越连夜送来的密信。这个曾受年家恩惠的翰林院编修，如今在兵部当差，正是查军饷的最佳人选。
"主子，这..."颂芝看到信上内容，惊得捂住嘴。
年世兰唇角勾起冷笑。果然如此！肃州大营过去半年的军饷，有三成都流向了岳钟琪心腹掌控的"抚恤司"，而那个所谓的"叛乱部落"，正是岳钟琪克扣抚恤金的对象！
"备笔墨。"她指尖发颤，"再去找件梁九功认得的物件来。"
当信纸被塞入康熙曾经赏赐的香囊时，年世兰忽然泪如雨下。这是她最后一张牌——若康熙仍不信，年家便真的完了。
"主子别哭，"颂芝红着眼劝道，"皇上一定会明察..."
年世兰摇头。她哭的不是年家命运，而是自己竟要用这种方式与爱人博弈。
那个曾为她画眉的君王，如今成了需要证据才能说服的审判者。
乾清宫内，富察马齐正慷慨陈词："...年羹尧擅启边衅，按律当斩！"
张英捋须反驳："年将军或有苦衷，老臣以为当先查..."
"查什么查！"康熙突然拍案而起，吓得众臣噤声。他目光扫过殿下众臣，最后落在梁九功身上："有事？"
梁九功捧着香囊疾步上前："璇嫔娘娘让奴才转呈..."
康熙眼神一凛。那是他去年赐给年世兰的累丝香囊，如今却鼓鼓囊囊装着别物。
他一把抓过，指尖触及内里纸张时，忽然想起今晨探子回报——年嫔昨夜秘密联络了兵部的宋越。
香囊中证据摊在御案上，满朝哗然。岳钟琪克扣军饷的账目、部落首领的求救信、甚至还有年羹尧部将的证词...铁证如山！
"好啊！"康熙怒极反笑，"朕的肱股之臣，竟是这样替朕牧民守边的！"
张英最先反应过来："皇上，若此事属实，那年将军..."
"年羹尧鲁莽用兵，罚俸三年，降职留用。"康熙一锤定音，"岳钟琪——革职查办！"
朝臣们面面相觑。这处罚轻得反常，简直像...像有人在保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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