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年世兰厉声打断,"你疯了?勾结逆党是诛九族的大罪!"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明日三司会审,你必须痛哭流涕认罪,说是部下蒙蔽..."
"然后呢?"年羹尧讥讽道,"年家就此沦为俎上鱼肉?"
"然后活着!"年世兰泪水滚落,"父亲已上书请辞,大哥自请外放,皇上要的不过是年家低头..."
年羹尧沉默良久,忽然伸手擦去她脸上泪水:"我的傻妹妹,你以为低头就能活?"他指向自己伤痕,"这就是帝王心术!他要年家死,不过是早晚的事。"
门外脚步声再次逼近,年世兰知道时辰已到。她最后握住兄长的手:"二哥,信我一次。"
年羹尧凝视她许久,终于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马车驶离刑部时,年世兰才敢摸出袖中血书。布帛上字迹潦草:"军中已备,待令而动。若吾有不测,找隆科多。"
她浑身发冷,急忙将血书塞入口中咽下。纸浆的苦涩在喉间蔓延,如同她此刻心境——二哥竟真存了反意!
"主子,直接回宫吗?"颂芝小声问。
年世兰摇头:"去广济寺。"
在观音殿袅袅香烟中,她将另一封密信塞入功德箱——这是与父亲约定的联络方式。信中只写:"二哥危,速断联系。"
回宫路上,年世兰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忽然如遭雷击。康熙今早赐簪时说的什么?"戴着好看"...戴与"待"同音,好看与"好自为之"...
"停车!"她猛地抓住窗棂,冷汗涔涔而下。那根本不是夸赞,是警告!康熙早料到她会去见父亲的人!
"主子?"颂芝被她惨白的脸色吓到。
年世兰缓缓摇头,指甲抠进雕花木窗。她终于明白这场探监从头到尾都是局——康熙要看的不是年羹尧是否认罪,而是年世兰能否让年家彻底臣服!
"回宫..."她声音飘忽,"快回宫..."
长乐宫灯火通明,却安静得诡异。年世兰刚踏入殿门,就看见梁九功立在正中,身后站着八个陌生太监。
"璇嫔娘娘金安。"梁九功行礼如仪,"皇上口谕,请娘娘即刻迁居景仁宫。"
年世兰双腿一软,扶住门框才没跌倒。景仁宫?那是毗邻冷宫的偏僻院落!
"为何?"她听见自己声音飘忽。
梁九功眼观鼻鼻观心:"皇上说,主子娘娘近日劳累,该静养些时日。"
静养?年世兰几乎要笑出声。这是惩罚!因为她在狱中没能让年羹尧说出康熙想听的话,因为年家表现得不够驯服!
"臣妾...领旨。"她缓缓跪下,额头触地时,一滴泪砸在青砖上。
收拾细软时,年世兰特意戴上康熙赐的玉簪镜中女子面色惨白,唯有那支簪子碧绿欲滴,像条毒蛇盘在发间。
"主子别难过,"颂芝红着眼安慰,"万岁爷只是一时气恼..."
年世兰摇头。她终于看透了——康熙给年家的不是生路,而是一根绞索。今日迁宫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妆奁最底层取出一个锦囊。母亲送她入宫时的话言犹在耳:"若到绝境,此药可保清白。"
"主子?"颂芝疑惑地看着她手中白瓷瓶。
年世兰没有解释,只是将瓷瓶收入袖中。窗外,一轮冷月爬上飞檐,像极了帝王冷眼。
景仁宫年久失修,夜风从窗缝灌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年世兰独坐镜前,看着里面那个憔悴的女子,忽然笑了。
镜中人哪还是当年那个骄纵任性的年嫔?入宫三年,她学会了察言观色,学会了尔虞我诈,却学不会在家族与帝王之间两全。
"主子,歇息吧。"颂芝轻声道。
年世兰摇头:"你先去睡。"待殿内只剩她一人,才取出素白绸缎,穿针引线。
香囊要绣金龙穿云的图案——云纹里暗藏年家暗记。这是她给康熙的最后一个信号:若他懂,会明白年家选择臣服。若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