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昨日粘杆处报来的消息:德妃绝食三日,今晨昏倒在佛前。
散朝后,康熙独自登上角楼。
春风裹挟着柳絮拂过龙袍,他望着寿康宫方向出神。定太妃今早递了折子,说十四阿哥夜夜哭闹要见德妃。
夜幕降临时,康熙突然起驾永和宫。
德妃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接驾,三日水米未进让她形销骨立。
皇帝凝视着她发间歪斜的银簪,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御花园扑蝶的蓝衣少女。
"你知道朕最恨什么。"康熙的声音像淬了冰,"老十四在寿康宫背《论语》能背到子夜。"
他看见德妃猛地抬头,死灰般的眼里迸出火星,"若璇妃平安产子,朕许你每月见老十四一次。"
更漏声声,康熙走出永和宫时,天际已现出鱼肚白。
梁九功捧着绿头牌候在廊下,却见皇帝摆摆手:"去景仁宫。"
康熙踏入景仁宫时,殿内静谧无声,唯有窗外几缕春风拂过纱帘,带来淡淡花香。
他抬手示意宫人们不必通传,自己放轻脚步往里走去。
绕过屏风,便见年世兰斜倚在软榻上,纤纤玉指捏着银针,正专注地绣着一件婴孩的小衣裳。
她低垂着眉眼,唇角微微上扬,似乎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喜悦里。
康熙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目光落在她绣的那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上——虎头圆滚滚的,眼睛用金线绣得炯炯有神,虽不算精致,却透着几分稚拙可爱。
他一时没忍住,低笑出声。
年世兰闻声一惊,针尖差点扎到手指,慌忙回头,见是康熙,连忙要起身行礼。康熙伸手按住她的肩,笑道:“别动,仔细伤着。”
年世兰脸颊微红,见他目光落在自己绣的小老虎上,又听他方才的笑声,顿时有些羞恼,撅着嘴道:“万岁爷笑什么?可是嫌臣妾绣得不好看?”
康熙见她这副娇嗔模样,心中郁结一扫而空,故意逗她:“朕可没说不好看,只是这老虎……怎么瞧着像只胖猫?”
年世兰一听,更不乐意了,把绣架往旁边一搁,伸手就去拽他的袖子:“皇上不许笑话臣妾!臣妾可是绣了好久的……”
她说着,索性整个人往康熙怀里拱,像只撒娇的猫儿似的,仰着脸看他:“万岁爷得夸夸臣妾才行。”
康熙被她这副娇憨模样逗得心头发软,顺势揽住她的腰,让她稳稳靠在自己怀里。
他低头瞧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发丝,笑道:“好好好,朕的世兰绣得极好,这小老虎威风凛凛,将来咱们的孩子穿上,定是虎虎生风。”
年世兰这才满意,唇角弯起,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小声道:“万岁爷今日怎么有空来臣妾这儿?”
康熙眸光微暗,想起德妃之事,但见她这般依赖自己,便不愿提那些烦心事,只温声道:“朕想你了,便来看看。”
年世兰听了,心里甜滋滋的,仰头在他下巴上轻轻啄了一下,又飞快缩回去,像是怕他笑话似的。
康熙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一怔,随即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胆子不小,敢偷袭朕?”
年世兰眨眨眼,故作无辜:“臣妾可什么都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