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的栀子花开得正盛,香气透过雕花窗棂漫进内室。
年世兰倚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卷《楚辞》,却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颂芝轻手轻脚地进来换茶,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道:"娘娘,万岁爷今儿个在御花园设宴赏花,各宫娘娘都去了,您真的不去么?"
年世兰翻了一页书,眼皮都没抬:"本宫身子乏,不去了。"
"可..."颂芝欲言又止,"佟贵妃派人来请了三回了,说万岁爷问起您呢。"
指尖微微一顿,年世兰垂下眼帘:"就说本宫染了风寒,怕过了病气给皇上。"她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颂芝叹了口气,福身退下。自打选秀结束,甄嬛被指给四阿哥后,自家主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从前三天两头往乾清宫跑,恨不得住在乾清宫。
如今却连万岁爷设宴都推辞不去。
更奇怪的是,万岁爷竟也由着她,这半个月来只来过景仁宫两次,还都是匆匆就走。
年世兰听着颂芝的脚步声远去,终于放下手中书卷,走到妆台前。
铜镜中的女子依旧明艳动人,只是眼角眉梢少了往日的张扬,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落寞。
她伸手抚过自己的面颊,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她年世兰何时也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
"额娘!"胤禘蹦蹦跳跳地跑进来,手里举着一枝刚摘的芍药,"看,禘儿给额娘采的花!"
年世兰连忙敛了情绪,转身抱住儿子:"禘儿真乖。"她接过那朵粉白的芍药,凑近轻嗅,"真香。"
胤禘歪着头看她:"额娘为什么不开心?"
"额娘没有不开心。"年世兰勉强一笑,将花插在鬓边,"禘儿看,好看吗?"
"好看!"胤禘拍着小手,忽然道,"方才禘儿看见阿玛了,阿玛问禘儿额娘为什么不去赏花。"
年世兰心头一跳:"你怎么回答的?"
"禘儿说额娘在看书。"胤禘天真地回答,"阿玛笑了,说额娘什么时候这么用功了。"
年世兰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是不想见康熙,只是每次想到他对甄嬛的欣赏,心里就像堵了块石头。
更让她不安的是,康熙这半个月来的态度——若在从前,她这般冷落,他早该来兴师问罪了。可如今,他却似乎...并不在意。
"娘娘。"小德子在门外轻声禀报,"梁总管来了,说万岁爷晚膳后要来景仁宫。"
年世兰手中的芍药掉在了地上。
乾清宫内,康熙刚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梁九功适时地奉上一盏参茶,小心翼翼地道:"万岁爷,璇贵妃娘娘那边已经通传了。"
康熙"嗯"了一声,忽然问:"朕有多久没去景仁宫了?"
梁九功心中暗叹,面上却不显:"回万岁爷,有十二日了。上次去还是为着四阿哥指秀女的事。"
"十二日..."康熙喃喃自语,眉头微蹙,"她竟也沉得住气,一次都没来乾清宫。"
梁九功斟酌着词句:"老奴多嘴,璇贵妃娘娘近日似乎...心情不佳。前儿个李太医去请平安脉,说娘娘郁结于心,开了疏肝解郁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