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御书房时,福子在廊下遇见了一脸复杂的苏培盛。
“姑娘好造化啊。”苏培盛意味深长地道,“老奴伺候皇上三十年,还没见过谁能让他亲手教写字呢。”
福子低头福了福,匆匆离去。
她没看见拐角处一闪而过的杏色裙角——
流朱死死捂住嘴,飞奔向碎玉轩。
卯时三刻,养心殿内烛火未熄。
福子捧着鎏金铜盆跪在龙榻前,水面浮着几片新鲜摘下的茉莉花瓣。
佟嬷嬷破天荒地退到屏风外,只留她一人伺候皇上晨起。
"皇上,该净面了。"
她声音很轻,像怕惊碎一室静谧。雍正睁开眼时,正对上那双低垂的眸子——晨光透过纱帐,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嗯。"
他撑起身,中衣领口随着动作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锁骨。
福子拧干帕子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温热的巾帕贴上脸颊时,雍正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凉了。"
福子一怔,随即会意:"奴婢去换盆热的。"
"不必。"
帝王的手指顺着她腕骨滑到掌心,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过那些练字磨出的细茧。
铜盆里的水忽然荡开一圈涟漪——原是福子无意识蜷缩了指尖。
更衣时出了岔子。
福子踮脚为雍正系领扣时,发梢不小心扫过他喉结。
明黄缎带突然从她指间滑落,如游蛇般缠住两人交叠的手腕。
"奴、奴婢该死!"
她慌忙去解,却越缠越紧。
雍正垂眸看着那颗几乎要埋进自己胸口的脑袋,忽然想起昨日折子上批红的朱砂——也是这般艳得惊心。
"急什么。"
他忽然托住她后颈,惊得福子倒抽一口气。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按进那袭龙袍里。
"皇上..."
脆弱的颈线在掌心下微微颤动,像引颈待戮的鹤。
雍正拇指无意识地抚过那片肌肤,触感比上好的羊脂玉还要温润。
"这里,"他声音忽然沙哑,"适合刺一枝梅。"
殿外,佟嬷嬷盯着自己皲裂的手掌出神。
自打那日皇上亲手教写字后,养心殿的规矩就悄无声息地变了。
福子开始独自值夜,皇上用膳时也总点名要她布菜,甚至连批折子都要留她在旁研墨。
"嬷嬷,"苏培盛凑过来低语,"您看要不要提醒那丫头..."
"急什么。"老嬷嬷眯起眼,"且让那枝头的新芽再长一长。"
她想起今早福子替皇上梳头时,万岁爷竟破天荒地没皱眉。
要知道往日就是皇后伺候,皇上都会嫌玉梳扯痛头皮。
午后骤雨初歇,御案上的奏折堆成了山。
福子正专心研墨,忽然听见"啪"的一声——雍正将朱笔重重搁下,眉间拧出深深的川字。
"皇上息怒。"她本能地跪下,却不小心碰翻了砚台。
殷红的朱砂泼洒而出,有几滴溅在她雪白的衣领上,宛如雪地落梅。
雍正眼神一暗,突然伸手抹过她颈侧:"脏了。"
冰凉的朱砂在肌肤上化开,像一滴血泪。
福子屏住呼吸,看着帝王修长的手指沿着自己颈线缓缓游走,最后停在锁骨凹陷处。
"果然..."雍正低语,"这里该有朵花。"
子时三刻,福子在值房惊醒。
她梦到养心殿的地砖缝里渗出朱砂,蜿蜒成溪流将她淹没。
窗外传来打更声,混着隐约的琴音——是碎玉轩方向。
指尖无意识抚上颈侧,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触碰的灼热感。忽然,门轴吱呀轻响。
"还没睡?"
佟嬷嬷端着安神茶进来,目光却锐利如刀:"老身且问你,今日皇上可说了什么特别的话?"
福子攥紧被角:"只说...说奴婢研墨的手势不对。"
"是么?"佟嬷嬷突然掐住她下巴,"那这又是什么?"
铜镜里,她颈间赫然留着半个淡红的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