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臣看清了帝王通红的眼眶,也看清了他腰间突然多出的旧荷包——针脚歪斜的并蒂莲,明显是出自那简贵妃的手笔。
福子找到雍正时,他肩头已落满雪。
"铃铛修得真好。"她把暖炉塞进他掌心,"就是里头珠子吵得我睡不着。"
雍正突然拽过她手腕贴在自己心口。
隔着重重衣料,福子感受到同样频率的震动——原来帝王心跳声比鲛珠碰撞更响。
"听见了?"他低头吻她结痂的额角,"这里也藏了只铃铛。"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
雍正执笔批阅奏折,朱砂在宣纸上晕开一片暗红。
宜修端坐于下首,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温婉一笑:"皇上,臣妾今日来,是想与您商议……贵妃妹妹的事。"
雍正头也不抬:"说。"
"按祖宗规矩,妃嫔每日需至景仁宫向皇后请安,可贵妃妹妹自入宫以来,从未踏足过景仁宫半步。"
她语气柔和,眼底却暗藏锋芒,"臣妾身为六宫之主,若一味纵容,只怕难以服众。"
朱笔一顿,墨迹在折子上洇开一团。
雍正缓缓抬眸,眼底寒意骤起:"朕允了她不必向任何人请安。"
宜修笑容微僵:"可礼不可废,皇额娘也曾多次提及……"
"太后?"雍正冷笑一声,将笔重重搁下,"寿康宫传召她多少次了?朕拦了多少次?你们真当朕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
宜修指尖一颤,茶盏险些打翻。
"朕的人,朕自己护着。"
雍正起身,玄色龙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她连朕都可以不跪,你们算什么东西?"
"皇上!"宜修脸色煞白,"臣妾只是依礼行事,绝无他意——"
"礼?"雍正嗤笑,"朕就是礼。"
他大步走向殿门,却在临出门前侧首,眼底杀意凛然:"再让朕听见谁打她的主意——"
"景仁宫,可以换人住了。"
六宫震动。
寿康宫:太后摔了茶盏,却又在听闻御书房对话后,沉默良久,最终叹道:"罢了,哀家老了。"
翊坤宫:年世兰倚窗冷笑:"本宫早说过,那丫头是皇上的逆鳞,碰不得。"
钟粹宫:齐妃攥紧帕子,低声喃喃:"连皇后都压不住……这后宫,真要变天了。"
福子正趴在软榻上翻话本子,忽听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又不用请安?"她头也不抬,晃着脚丫,"明儿太后该亲自来逮我了。"
雍正一把将她捞进怀里,下颌抵在她发顶,嗓音低沉:"谁敢?"
福子仰头,见他眉宇间戾气未消,伸手戳了戳他紧绷的嘴角:"皇上又为我吵架啦?"
"嗯。"他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咬一口,"再吵一次,朕就废后。"
福子瞪圆了眼睛:"……这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雍正低笑,将她搂得更紧:"傻鸟,朕早说过——"
"你就是朕的王法。"
雪越下越大,远处传来苏培盛压低嗓子的惊呼:"快记!《起居注》添一句'帝后雪中共立,白首交叠'……"
帝王身上朝珠缠进福子散乱的发髻,十八子玉串随着他颤抖的脊背哗啦作响。
"朕的……傻鸟。"
埋在她颈间的哽咽,只有贴着他胸膛的福子听见了。
乌雅氏捏着金樽的手指微微发颤,凤眸死死盯着御座上的二人——
雍正正垂眸剥虾,修长的手指沾了酱汁也不在意,剥好后直接递到福子唇边。
福子却皱了皱鼻子,摇头道:"不想吃虾,腻。"
雍正也不恼,转而夹了块清蒸鲈鱼,细细剔了刺,哄道:"那吃鱼,就两口。"
福子撇撇嘴,勉强咬了一小口,又推回给他:"你吃。"
雍正竟真的接过来,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还顺手用拇指擦掉她唇角的酱汁,低笑道:"娇气。"
满殿王公大臣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这荒唐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