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进来添茶，见状正要退下，却被雍正叫住。
"去把库房里那对赤金嵌玉的长命锁取来。"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就是先帝赏的那对，玉上刻着缠枝莲纹的。"
苏培盛惊讶地抬头，借着烛光看见皇上眼中罕见的柔和。
那对长命锁是当年先帝赐给皇长孙的，皇上登基后一直收在私库里，连皇后求了几次都没给。
待苏培盛取来锦盒，雍正轻轻打开。金锁在烛光下流光溢彩，羊脂玉上精雕细琢的莲花栩栩如生。
他将其中一只放在福子枕边，另一只小心地收进袖中。
月光西移，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融成一片。
雍正望着福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腹部，忽然想起她刚有孕时的模样。
那时她站在枇杷树下，手里攥着太医的脉案，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好像是——"怕什么？有朕在。"
而现在，他看着她在睡梦中无意识抓住自己衣襟的手，忽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朕会是个好阿玛。"
夜风拂过窗外的花枝，抖落几片花瓣，轻轻粘在窗纸上。
烛光里，那对长命锁上的莲花仿佛在悄然绽放。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雍正便起了身。
他站在窗前，望着远处倚梅园的方向，眸色沉沉。
苏培盛端着茶进来，见他神色冷峻，小心翼翼道："皇上，可要传早膳？"
雍正没答，只是忽然开口："倚梅园的梅树，砍了。"
苏培盛手一抖，茶盏险些摔了："皇、皇上？"
"全部砍了。"雍正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一棵不留。"
苏培盛额上沁出冷汗："那、那可是纯元皇后最爱的......"
雍正冷冷扫他一眼："朕说，砍了。"
半个时辰后，内务府总管连滚带爬地赶来，跪在养心殿外瑟瑟发抖："皇上，那梅园是先帝爷赐的，若是全砍了......"
雍正正在批折子，闻言头也不抬："怎么，朕砍不得？"
总管一个激灵："奴才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雍正终于抬眼，眸中寒光凛冽，"朕的皇宫，朕想种什么便种什么。"
他忽然想起什么，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敲："等等。"
总管如蒙大赦，刚要松口气，却听皇上继续道："不必砍了。"
"啊？"
"直接烧了。"
苏培盛吓得腿都软了："皇上三思啊！这要是走水......"
雍正皱眉，似乎也觉得不妥。
他沉思片刻，忽然道："你主子娘娘最近爱吃什么水果？"
苏培盛一愣："贵、贵妃娘娘似乎喜欢桃子？前儿个还让膳房做了蜜桃酥......"
"桃树。"雍正点头，"还有呢？"
"杏子？西瓜？葡萄好像也......"
雍正的眸子渐渐亮起来："去，把梅园清空。改种桃树、杏树、葡萄架，再辟块地种西瓜。"
他越说越起劲，"再搭几个暖棚，冬日里也能有新鲜瓜果。对了，养些鸡鸭，再围个兔笼......"
苏培盛目瞪口呆："皇上，这、这是要......"
"建个农庄。"雍正唇角微扬，"就叫'福庄'。"
消息传到景仁宫时，宜修正在用早膳。
"什么？！"她手中的瓷勺"啪"地摔在地上，"皇上要毁了倚梅园？！"
剪秋战战兢兢地点头："听说......连根都刨了......"
宜修眼前一黑，扶着桌子才没倒下："那是姐姐最爱的......"她突然瞪大眼睛，"等等，你说要改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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