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内,鎏金烛台上的红烛静静燃烧,烛泪缓缓滑落,在烛台上凝结成晶莹的琥珀色。
雍正端坐在软榻边,修长的手指轻轻翻动泛黄的书页,指尖在"子曰"二字上微微一顿。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在静谧的殿内格外清晰。
福子靠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龙涎香混合墨香的气息。
她半阖着眼,看着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将他的睫毛映得根根分明。
"有朋自远方来......"
他的喉结随着诵读轻轻滚动,下颌线条在烛光中显得格外坚毅。
福子的眼皮越来越重,视线里他淡青色的衣襟渐渐模糊成一片朦胧的色块。
福子的脑袋一点一点往下坠,发间的珠钗轻轻晃动,在烛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最后一下点头时,钗头的珍珠堪堪擦过雍正的下巴,惹得他轻笑一声。
"人不知而不愠......"
诵读声戛然而止。
雍正小心地将书册放在一旁的紫檀小几上,书页合拢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他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儿,她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弯小小的阴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他伸手将她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触到她耳垂上的翡翠坠子,冰凉的触感让他微微蹙眉。
这么凉的天,该换对暖玉的耳坠才是。
烛花突然"噼啪"爆了一声,雍正下意识抬手护在福子耳侧。
待声响过去,他的手掌顺势落在她隆起的腹部。
隔着柔软的锦缎,掌心下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像是一条小鱼轻轻摆尾。
"又闹你额娘?"他压低声音,指尖在方才胎动的地方轻轻点了点。
腹中的孩子像是回应般,又顶了一下他的手掌。
雍正眼底漾开笑意,忽然想起昨日太医说的话——"小阿哥甚是活泼,娘娘这几日怕是睡不安稳"。
他低头凑近福子的腹部,用着安抚的语气道:"安分些,让你额娘好好睡。"
窗外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花影。
雍正望着福子被烛光镀上一层金边的睡颜,忽然想起纯元有孕时的光景。
那时的院子里总是药香缭绕,纯元苍白着脸靠在床头,见他来了总要强撑着起身。
他记得她冰凉的手指,记得太医战战兢兢的禀报,记得那些被血染红的被褥......
怀里的福子突然嘤咛一声,无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温热的脸颊贴在他胸前。
雍正回过神来,指尖抚过她红润的面颊,感受着掌心下鲜活的生命力。
他轻轻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动作间瞥见案几上摊开的绣绷,上面是只绣了一半的虎头鞋。
针脚不算整齐,但能看出绣的人很用心,连老虎的胡须都用了金线。
想起今早福子偷偷藏起被针扎破的手指,雍正眸色微暗。
他执起她的右手,果然在指尖看到几个细小的针眼。
指腹轻轻摩挲着这些伤痕,他忽然低头,在那几个红点上落下一个轻吻。
"嗯......"
福子在睡梦中蹙眉,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护住肚子。
雍正立刻停下动作,却见她只是咂了咂嘴,含糊地嘟囔:"皇上......别念了......"
他忍俊不禁,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那里有淡淡的茉莉香,是今早他亲手为她篦头时用的头油。
腹中的孩子突然重重踢了一下,福子"唔"了一声,眉头皱得更紧。
雍正连忙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低语:"乖,不闹你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