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突然明白她要做什么,扑通跪下:"娘娘三思!那些都是纯元皇后的......"
"去取来。"宜修轻轻舔掉手背上的血,笑得温柔,"本宫要亲自送给贵妃妹妹......道贺。"
与此同时,福庄里正热闹非凡。
福子蹲在兔笼前,小心翼翼地抚摸一只雪白的垂耳兔。
那小东西红眼睛湿漉漉的,三瓣嘴一动一动地啃着她手心的菜叶。
"皇上看!它耳朵会动!"她惊喜地回头,却见雍正正挽着龙袍袖子,亲自在给葡萄架搭竹竿。
冬日的阳光透过绿叶斑驳地落在他脸上,那双向来凌厉的凤眼里竟盛着浅浅的笑意。
苏培盛小跑着过来:"皇上,景仁宫来人传话,说皇后娘娘醒了,想请您......"
"没空。"雍正头也不抬,仔细调整着竹竿的角度,"告诉皇后,好生养着。"
福子眨眨眼,突然抱起兔子走过去:"皇上,妾身想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雍正动作一顿,皱眉看她:"去做什么?"
"谢恩呀。"福子笑得天真无邪,"毕竟......"她环顾四周硕果累累的果园,"这么好的园子,总该当面道谢。"
景仁宫前,宜修看着联袂而来的帝妃,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福子怀里还抱着那只兔子,笑吟吟地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您看,这是皇上刚给妾身养的小兔......"
"妹妹有心了。"宜修强撑着端庄的笑,示意剪秋抬上朱漆木匣,"本宫备了些薄礼,恭贺福庄落成。"
匣子打开的瞬间,雍正脸色骤变。
红梅屏风上积着薄灰,茶具的釉色已然暗淡——这些都是纯元生前最爱的物件。
福子却欢欢喜喜地接过一盏梅纹茶杯:"真好看!正好妾身那儿新得了庐山云雾,改日泡来......"
"碎了。"雍正突然出声。
福子一愣:"什么?"
"这些旧物,早该碎了。"他伸手拿过茶杯,在众人惊呼声中松手。
瓷杯落地绽开无数碎片,有一粒溅到宜修裙摆上。
宜修踉跄后退,仿佛那碎的是她的骨头。
回宫路上,福子把脸埋在白兔柔软的毛发里,闷闷地问:"皇上为何要摔杯子?"
雍正替她挡住西晒的太阳,淡淡道:"晦气。"
"可那是纯元皇后的......"
"所以更晦气。"他忽然停下脚步,低头看她,"福儿,朕给你建福庄,不是让你收破烂的。"
怀里的兔子突然蹬了蹬腿,福子"哎呀"一声,抬头时眼里盛着细碎的阳光:"那皇上明日陪妾身去摘西瓜好不好?妾身想吃最甜的那一瓣......"
雍正屈指弹了下她额头:"贪吃。"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盖住了身后景仁宫方向传来的又一阵瓷器碎裂声。
福庄里养了十二只雪团似的兔子,原是雍正命人从江南寻来的名贵玉兔。
这日福子正抱着最肥的那只喂菜叶,忽听外头一阵喧哗。
"娘娘!不好啦!"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兔子把皇上新栽的荔枝苗啃了!"
福子赶到时,只见雍正黑着脸站在田埂上,脚边蹲着三只罪魁祸首,正无辜地抖着长耳朵。
荔枝苗只剩光秃秃的杆子,嫩叶全进了兔肚子。
"朕的岭南贡品......"雍正咬牙切齿。
福子忙把兔子搂进怀里:"它们定是饿极了!"
当晚,福庄多了三座精铁打造的兔笼,每根栏杆都刻着"禁止啃食"四个小字。
而雍正连夜召见两广总督,又运来二十棵荔枝苗。
午后,雍正原想在葡萄架下批阅奏折。刚写了个"准"字,熟透的葡萄"啪嗒"砸在砚台里,紫汁溅了满纸。
苏培盛吓得跪地:"奴才这就把葡萄全摘了!"
"慢着。"雍正忽然挑眉,"去请贵妃。"
片刻后,福子提着裙摆跑来,见皇上举着沾满葡萄汁的朱笔冲她笑:"爱妃,朕教你批奏折如何?"
于是那日,军机处收到一份散发着葡萄酒香的谕令,字迹时而凌厉时而稚拙——后半截明显是被人握着右手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