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映得厢房内忽明忽暗。
明玉将最后一件贴身小衣塞进包袱,手指触到藏在夹层里的那把匕首——这是她十二岁时安亲王所赠,刀鞘上镶着颗红宝石,锋利得能削断发丝。
"格格,热水备好了。"小桃在门外轻唤。
明玉迅速将包袱塞到床底:"进来吧。"
小桃端着铜盆推门而入,热气氤氲而上。
"格格脸色怎的这样差?"她拧了帕子递给明玉,"可是在宫里受气了?"
明玉接过帕子覆在脸上,滚烫的水汽熏得眼眶发热。
何止是受气?简直是被当玩意儿般耍弄!
九阿哥胤禟那轻蔑的眼神又浮现在眼前,仿佛她是什么低贱货色,连给十阿哥提鞋都不配。
"明日回安亲王府。"明玉突然说。
翠儿手一抖,梳子掉在地上:"这么急?八福晋知道吗?"
"我回自己家,还要谁批准不成?"
明玉声音陡然拔高,又立刻意识到失态,强压着火气道,"去告诉马房备车,辰时出发。"
待小桃退下,明玉从枕下摸出一张舆图。
这是她上月偷偷从八阿哥书房临摹的,上面详细标注了京城各门守备情况。
指尖沿着西直门往外划去——那里守将曾是安亲王旧部,或许能行个方便。
窗外传来脚步声,明玉迅速吹灭蜡烛。
借着月光,她看见八阿哥带着两个小太监从院中穿过,灯笼的火光将他苍白的脸映得如同鬼魅。
他右手缠着白布,隐约透出血色。
"...查清楚老四近日行踪..."断断续续的话语随风飘来。
明玉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声远去才长出口气。
八阿哥这般在意四阿哥,难道真如皇上所说,八阿哥不育之事与四阿哥有关?
可今日四阿哥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又不像是有私仇。
她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明日出了京城,这些皇亲贵胄的烂事都与她无关了。
"玉儿?"明慧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睡了吗?"
明玉慌忙将舆图塞回枕下:"还没。"
明慧推门而入,手里端着碗燕窝粥:"你晚膳用得少,我让厨房..."
"放那儿吧。"明玉打断她,声音比预想的还要冷淡。
明慧的手僵在半空,慢慢将碗放在桌上。
月光下,姐妹俩相对无言。
曾几何时,她们能窝在一个被窝里说整夜的悄悄话,如今却连对视都带着几分尴尬。
"听说你明日要回府?"明慧终于开口。
明玉挑眉:"消息传得真快。"
"小桃去马房时碰见了我的丫鬟。"
明慧在床边坐下,想去握妹妹的手,却被明玉不着痕迹地避开,"怎么突然要走?可是...因为爷今日发脾气?"
明玉冷笑:"姐夫发不发脾气,与我何干?"她抬头直视姐姐,"还是说,姐姐也觉得我该对四阿哥避如蛇蝎?"
明慧脸色变了变:"你明知爷与四阿哥..."
"我不明白!"
明玉猛地站起来,"我不明白为何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当棋子摆布!宜妃想让我嫁十阿哥,万岁爷让我...让我..."她及时刹住话头,硬生生转开,"现在连姐姐也来管束我!"
明慧眼中泛起泪光:"玉儿,我是为你好。这京城里的水太深,你..."
"所以我更要走。"明玉声音低了下来,"姐姐,我留在这儿,对你对姐夫都是麻烦。"
明慧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至少等过了玛法的寿辰再走?爷已经备了厚礼,要带我们一起去贺寿。"
明玉心头一跳——安亲王府寿宴,人多眼杂,正是脱身的好时机。
但她不能露出端倪:"也好,那就寿宴后再回。"
明慧似乎松了口气,又叮嘱几句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