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乾清宫的烛火却仍亮着。
康熙批完最后一本折子,忽然搁下朱笔,对梁九功道:“摆驾,去明玉那儿。”
梁九功一愣,连忙躬身应下:“嗻。”
——
明玉正坐在灯下绣荷包,忽然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梁九功尖细的嗓音:“万岁爷驾到——”
她手一抖,针尖扎进指腹,疼得“嘶”了一声,连忙起身行礼:“臣女参见万岁爷。”
康熙大步走进来,见她指尖沁出一滴血珠,眉头一皱,直接伸手捏住她的手指:“怎么这么不小心?”
明玉耳尖微红,小声道:“臣女没注意……”
康熙低笑一声,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顺手拿起她绣了一半的荷包看了看:“给朕绣的?”
明玉脸更红了,支支吾吾道:“臣女手艺不好,怕万岁爷嫌弃……”
康熙捏了捏她的指尖,语气温和:“朕不嫌弃。”
两人静默片刻,康熙忽然开口:“今日在河边,你看见老九了?”
明玉身子一僵,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
康熙察觉到她的反应,眸色微沉:“他威胁过你?”
明玉咬了咬唇,忽然抬头,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气鼓鼓道:“他何止威胁!他还说臣女攀龙附凤、心机深沉,说臣女故意勾引万岁爷!”
康熙眉梢一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却仍不动声色地问:“哦?那你怎么回他的?”
明玉冷哼一声:“臣女骂回去了!臣女又不是面团捏的,凭什么任他欺负?他自个儿讨人嫌,还怪别人不待见他!”
康熙忽然哈哈大笑,笑声爽朗,连带着胸腔都微微震动。
他伸手捏了捏明玉气鼓鼓的脸颊:“骂得好。”
明玉眨了眨眼,有些意外:“万岁爷不怪臣女?”
康熙眸色深邃,语气却带着几分愉悦:“朕为何要怪你?老九那混账,是该有人治治他。”
明玉这才松了口气,小声嘀咕:“臣女还以为万岁爷会护着他……”
康熙低笑一声,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朕护着你。”
明玉心头一跳,脸颊发烫,连忙低下头去。
康熙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笑意更深。
他原以为明玉或许会对老九有几分好感,毕竟老九生得俊朗,又惯会哄人。
可没想到,明玉不仅对他无意,甚至厌恶至极。
这倒也好。
康熙眸色微冷,心中已有了决断——既然明玉对老九毫无情分。
那他处置老九时,也不必再顾忌她的感受。
公事公办便是。
——
翌日,乾清宫传出圣旨:
“九阿哥胤禟,言行无状,屡次冒犯君威,着即禁足府中,闭门思过,无旨不得出。”
消息一出,满朝哗然。
而明玉听闻此事时,正坐在自家花园的秋千上,晃着腿,唇角微微翘起。
——活该。
安亲王岳乐一路疾行入宫,脸色阴沉如铁。
乾清宫外,梁九功远远瞧见这位老王爷气势汹汹而来,心头一跳,连忙迎上去:“王爷,万岁爷正在批折子,您……”
“滚开!”岳乐一把推开梁九功,径直闯入殿内。
康熙正执笔批阅奏折,闻声抬眸,见岳乐面色铁青地站在阶下,眸光微冷,却仍淡淡道:“安亲王,何事如此急躁?”
岳乐深吸一口气,强压怒意,拱手道:“老臣斗胆,想问问皇上,对明玉究竟是何意?”
康熙眉梢微挑,缓缓搁下朱笔,语气不疾不徐:“哦?安亲王这是在质问朕?”
岳乐被那冷冽的目光一刺,心头微凛,但想到明玉那丫头近日魂不守舍的模样。
又硬起心肠道:“老臣不敢!只是明玉自幼养在老臣膝下,老臣视她如掌上明珠,实在不忍见她……”
“见她如何?”康熙眸光一沉。
岳乐咬牙,索性豁出去了:“不忍见她被皇上戏弄!若皇上只是图一时新鲜,老臣恳请皇上高抬贵手,放过明玉!“
”老臣自会为她择一门好亲事,绝不辱没皇家颜面!”
殿内骤然死寂。
康熙缓缓站起身,龙袍垂落,周身威压如山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