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廷弯腰掀开马车帘,瞠目结舌,映入眼帘的是江错的身影。
四目相对,见一袭粗麻布衣打扮也难掩清丽容颜的江错。
江错伸手,不等来人反应,便眼疾手快的将严廷整个拉进了马车。
严廷趔趄稳住了身体,吞吞吐吐道:“明...明灯姑娘...”若有所思的看向江错,踌躇犹豫又开口道:“明灯姑娘怎么在这?”
江错信手拈来马车内的糕点,若无其事又风轻云淡的塞入了嘴里,又自顾自地倒了一盏马车内的茶水轻抿入喉口。
马车外听见动静的随从,声音混着脚步声嘈杂的传来:“严大人,小的听见了有动静,您没事吧?”
严廷望向端坐对面,冲他比了噤声手势的江错,故作镇定的扬了声音道:“无事,你退下吧,有事情再唤你。”
“是。”侍从应声退下,随着渐远的脚步声和哒哒马蹄声,马车也开始缓慢有序的行进,向晟朝京都的方向。
江错伸手将马车帘揭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打量了一番才转回眼眸向严廷,缓启了朱唇,莞尔一笑道:“严大人,阔别良久,别来无恙。”
严廷压低了声音:“那夜关押潘延的牢狱失火。听闻,明灯姑娘舍命救出潘延。消失了无音讯,今又于北境启国的马车上现身。倒是桩桩件件,出乎严某意料之外,不知意欲何为啊。”
江错依旧不改笑意,施施然新倒了一盏茶,举手话语间递给了严廷。
望着接过茶盏的严廷,江错不改面色的继续轻品着茶:“严大人眼光独到,北境启国的白茶月芙蓉赫赫有名,价值千金,今竟然有幸在严大人这品到了。”
江错指腹摩挲着茶盏道:“严大人如此玲珑心,怎么会看不明白呢?若潘延不明不白葬身大火,难免落人口实,一旦惊动圣上彻查顺藤摸瓜,也难免会连累到严大人。”
“毕竟严大人与潘延素来的恩怨纠葛和芥蒂在朝中已经是有目共睹,耳熟能详了。且严大人现任和所掌官职皆干系着潘延。升官之快,难免众矢之的,令人眼红,且无靠山、家世依仗,无非借此事添油加醋、一石二鸟,未尝不可坐享渔翁之利。”
“严大人也不必心急,毕竟唇亡齿寒,欲引鹬蚌相争之人比比皆是。潘延不过是一粟蜉蝣,朝生暮死,即刻而已。而眼下则是送严大人送亲使的职位,严大人可适应?”
严廷:“怪不得明灯姑娘消息如此灵通,原来也是明灯姑娘的手笔,严某不甚感激,不知明灯姑娘的下一步棋是?”严廷抬眸落在了江错脸上。
江错轻挑眉抿唇莞尔,慵懒扶额半倚了马车车壁,倏忽不急不缓的开口:“回晟朝京都,潘延问斩期限将近,也该去见见了。”
北境启国皇宫,烛火摇曳,穿堂风潜入开合的轩窗,撩珠帘微动,纱幔与龙涎熏香缭绕、氤氲...
云祁月端坐于桌案前,批阅着奏折,暂缓著了笔墨,撑手扶额,眉宇晕染不开一抹忧愁暗生。
飘散微动的珠帘纱幔外,一人负剑而立行礼,待应允方开口吞吞吐吐道:“国主,江姑娘她......随严大人晟朝的车马......离开了。”
“是属下看管不利......不知江姑娘怎么离开的寝宫,属下也派人跟着保护但都被跟丢了......派出去拦截车马的人也被重伤扔回来了......江姑娘身边另有其人,且身手不凡......属下无能......甘愿认罚。”
“是千香阁右使焚香。”云祁月将一纸信封靠近桌面燃烧的烛火,不着痕迹的任火势徐徐吞没、燃尽了、扔了焚香香炉盖上了。
云祁月紧攥了令牌,指腹侨无声息摩挲着,定格在了一串篆文刻字上,眸光落在其中变的深邃凝重,又勾唇扬了唇角:“八成相似的赝品,有意思啊,江错、江飒飒。”
“无妨,不放虎归山,怎么坐山观虎斗呢。”更何况,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云祁月搁置了令牌,反手握紧了白玉药瓶。
是江错临走时故意遗落下的,里面是专门为云祁月炼制好的新药丸。
其实江错也知道无疑就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这招对别人好不好用不重要;但对云祁月来说,毕竟已经摸准了脾气秉性,自然有恃无恐。
其次原因是,毕竟也是被云祁月救了一命,还顺带拿走了令牌,总得留点相应的物件回报一下救命之恩不是。至少也回报了一二吧。
江错心想着,就不经意间打了个喷嚏。完了,看来还是被某人念念叨叨在心里骂了个遍。
这算不算戏耍,江错倒是不知道。
只知道某人精心准备,一大早下了早朝,就直奔寝殿,备好了车马......
又是亲自陪江错用早膳、又是带江错去城外看睡莲......而江错前一晚上就故意装作喝醉了,被云祁月揽抱送回了寝殿。
江错故意借着微醺的醉意,刻意撩拨,对着某人言语和行为双向输出......
趁某人脸红窘迫、慌张失措之际,悄无声息的拨手顺走了腰间的令牌,迅速的换上了一早准备好的赝品令牌。
江错早就预料到以云祁月、云萧的智商和警觉,令牌估计撑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是赝品,追溯到江错身上。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凡事先走为妙,难免夜长梦多。
假如云祁月一反悔,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到时候不光回不来,就会是小命难保了。
毕竟云祁月发作的时候,俨然一副要置于死地模样的,实在是想一次就心有余悸。
江错滚滚喉咙,一想着就汗毛直竖、后背发麻了,江错如释重负的呼出口气。
还好一早就安排和打点好了,有焚香在,自然是无后顾之忧的。江错暗自心想。
还得留着命,拨开云雾,见真正的幕后掌控之人呢。
云祁月绝对危险,危险到江错一直到现在才调查出了一点眉目。江错抿紧唇,若有所思,还是不要再遇到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