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说法,太阳活动改变地球的气候,气候变化改变人类的文明,因此大地上的一切故事都可以看作太阳运动的投射。”
“这么说确实有些道理。”经受过明末新思想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所以我想,太阳里面会不会有一个更玄妙的世界存在着?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另一个世界,在我们的世界被称为太阳,而它们自称为‘悬都’。”
“而悬都的故事改变太阳的运动,太阳的运动改变地球的气候,地球的气候影响文明的进程,两个世界因此联系着。”
“那很有趣了啊。”小张道,“以后有机会我会和我那些朋友讲讲的。”
“这个世界其中一个的王朝叫作飞钟,过去也叫夜笼城,有着自己的一套秩序。“小信陵讲解道,“飞钟王朝的太阳是不可控的,不规律的。它时远时近,昼夜不平均。如果夜晚过长,就会产生夜间出现的怪物,人称夜灾。”
“夜笼城是为了对抗夜灾而出现的地下城市,似乎平稳繁荣地运转着。分为上下两界,上界是修炼者,负责对抗夜灾。下界由民众组成,负责提供物资。而这个世界新生的孩子们则被安置在蛹之家内,通过修炼选拔,来决定是成为神明还是归回下界。”
“挺流畅的故事么,娓娓道来呀。”
“但是这个世界最近好像出了些问题。”小信陵叹了口气。“时间线全被打乱了,还混进去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真是麻烦。”
“哦?怎么回事,由人创作的故事还能自己发生改变不成?”小张问。
“说来话长,这个故事本来字就多。”
如此,小信陵叭叭地讲述了一大堆。但是简而言之,就是他先前在整理书卷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一瓶墨水,导致瓶子里的液体渗透进去,叫不同的纸张被粘连在一起,变得一塌糊涂,所以要进去挨个挨个故事地搜查。
“我现在想请你们进那个世界去,帮我收集一些东西,行么?”小信陵道。
“看情况吧,那会花很多时间吗?”黄嘉琪问道。
“到那里就知道了,至于时间嘛不碍事,里头的年月是由我书写的,那个世界我想让它过多久就能过多久,即便现在出问题了。”
“还有这事?因为你是作者吗……”
“不不,因为我和三足金乌交流过了。”小信陵指着外边的日头道。
黄张师徒二人不语,也不知道这老头是在开玩笑还是真有那么回事。不过在赵闻道的山上经历了那么多神神鬼鬼的事情,现在谁又知道真假呢。
这时间,黄嘉琪抬眼发现对面的柜子上边有一套带头套的大红色衣服,除了肚皮和面部是两块白色的,其他地方都红彤彤的一片,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兴许是节庆用品。
讲到此时,小信陵感觉有点累了,准备起身倒水,却发现小张在桌底下仍然津津有味地捧着那些被小信陵当作烂篇的那些文卷翻看。
“我去,你这小兔崽子,还在看!”小信陵罕见地爆了粗口。
“诶呀老先生,您这话就不够意思了,既然您觉得羞耻,那就该及时把这些文字烧了丢掉,可现在却还留在这里,不就是给人乐一乐分享分享的嘛……”小张哂笑道,在幻梦里被婴宁戏弄了那么多次后,他也变得更加顽皮了,总想在别人身上找补自己的尴尬,好巧不巧就撞见了这么个滑稽的老头。
“你,你管管你徒弟!”信陵颤抖着举着手指,对黄嘉琪说。
黄嘉琪见小信陵真的动怒了,赶忙赔不是:
“诶呀,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嘛。恕我管教不严,管教不严啊……”
小张也不是个癞头,见情况不好,也是迅速放下卖乖。如此闲话一番不提。
…………
“那这里就是悬都了么?”重新讨论,黄嘉琪指着书卷内的一张地图问道。
“是,也不是,准备这里还不是《悬都往事》的核心故事,只是我其他的一些作品和歌词,不过可以和它共通。”小信陵说,“这里面人的意念可以改变现实。”
“啊?那在里面的人岂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那也太爽快了罢!“小张道。
“想啥呢……”小信陵摇摇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因为意念是极其不稳定的东西,所以生活在里面的人不能胡思乱想,而且他们思维普遍都是麻木的。“
“呃,这样么。”
“悬都世界所谓的‘意念改变现实’,乃是一种无意识的潜移默化,是发自心底认可或因认知动摇所产生的转变——真正的强者,都是在稳定地疯狂着。”小信陵晃了晃手掌。
“好复杂的感觉……”小张摸摸脑袋。
“等下,光顾着聊这些东西,有个事我都忘了。”忽然,黄嘉琪想起什么道。
“又怎么了?”小信陵问。
“话说,您是怎么到这山头来的?您有没有感觉这山上的道路很奇怪,我们在这里来来回回转了好久了,可始终走不出去啊。”黄嘉琪问。
“啊,这个啊……”小信陵捋捋雪白的胡须,“那么急着下去干什么呢?”
“这个……”黄嘉琪想了想。
“山下那些黎民百姓……还日日夜夜遭受着苦难呢,我要去做些事。”因为小信陵是熟人,而且也姑且算是一方百姓心中德高望重的老者,黄嘉琪把自己的想法有所保留地告诉了他。
“四十年了,你还是老样子。唉,讲真,你没资格同情他们,他们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听罢,小信陵叹气,“人家明明过得好好的,非跟着你闹这闹那做什么,也是搞不懂。”
听到这话,小张想起了自己在幻梦中藏书阁里的时候,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用自己的感情去刻意地共鸣别人的选择和生活——不过当时是和婴宁随口说说,用来自嘲的。
诶,到底什么叫言之有物,什么叫故作清高,什么叫真情流露,什么叫无病呻吟……我们瞎晃悠了这么久的时日,依旧半点对天下有利的事情都没做出来。
“但你老不是信陵君么……怎生对天下之事如此懈怠。”小张思索半天,又想起了自己背过的诗句,鼓起气势背起来,“两河父老犹挥涕,六诏乾坤正策勋。纵有鱼符耑亦得,只今岂少信陵君!”
听到这话,黄嘉琪赶忙挥手,示意小张不要问下去,因为自己早年和小信陵交谈过,知道这个名号其实是他少年时心中的一道疤痕,是父母对其成长的枷锁。
”哈哈,无妨无妨……“小信陵并不介意,“都算陈年旧账了,时过境迁,现今是新朝了啊。”
“给您添堵了,这些是我们自己的事情。”黄嘉琪表示歉意。
“不过啊……就你们那点东西,也瞒不过我。”小信陵看着黄嘉琪身上带着的那柄武器问道,“总不可能是登山杖罢?”
“哈哈,确实不是。“黄嘉琪拧拧眉毛,“可有些事您……”
“帮我做完这茬,我来告诉你们的困惑都是为什么。”小信陵像唱戏一般,神气地甩了袖子。
师徒二人见小信陵表现得如此气定神闲,想来也是一位掌握天下内情的高人,指不定比赵闻道更厉害,故而答应帮他做事。
“好了好了,你们去吧,我会在特定的时节通知你们的。”小信陵说道。
“具体是什么时候呢?”黄嘉琪问道。
“我也说不好。我是根据我自己书上字迹图画的一些变更来判断的。待一缕特殊阳光与这些书卷融合在身前,就能进入那奥妙无穷的‘悬都世界’了。”
这时间,那只青蓝鸟又飞到了小信陵的肩膀上猛啄一下,害得他猛地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