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交错纵横的街口错落着大大小小的摊子,有的人在表演着动感的新奇舞蹈,有的人吹着用钢管镂出的笛子,还有的摆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果食,紧迫地往嘴里塞。
而没什么才艺的,便取了两个木塞按在脸上当眼睛,挤挤眉毛,以博得看者们的兴趣。
而的后边,正是一间午间表演刚结束的小摊子。扮演整活,忙碌了半天的摊主好不容易得以稍微休息一下,此时他正躺在摊边的一张竹编卧椅上,右手边上的桌子放着一杯刚泡好的黄茶。这是个专业套纸皮表演的人,通过穿上各种奇怪的油纸片,做戏给观众看。
“哎呦……又是一天哦……”摊主沉重地呼吸着,急促的声音在凝固的空气里一点点飘散。整理好身上穿的油纸片,准备收摊。
这时间,他发现了一个小伙依然坐在路对面,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这边。
“唉,你咋还在这里,不赶紧去做工么。”摊主问道。
“说来惭愧,以前是有工作的,可惜我太懒惰了,接连被解雇了好几次。”小伙回应。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摊主问。
“我如今志在走遍万里河山。”小伙回答。
“我看你是想做白日梦。”摊主漫不经心地回应了一句,于是那小伙更仔细地讲述了自己的经过。
原来,这个小伙也是觉得自己还年轻,不甘长久的堕落,被邻里家人诟病之后,知道自己没有做事的本领,所以现如今才以旅行他乡为乐,至少不给家里人添乱,眼不见心不烦。虽说这不是传统意义的浪子回头,但好歹为自己的枯燥人生增添了几丝价值。
“这样啊,人各有志,你这样活着也不错。”摊主道,“啊,但还是很无聊咯,你就这样晃悠有啥意思,看到想要的啥也干不了。”
“有什么办法呢…活得这么落魄。”小伙羞愧地低下头。睡桥洞,捡拾路边的残羹冷炙,虽然过得苟且,但总算是比白吃白喝家里人的东西要安心。
“有个看天分的办法,我教你,只是还不知道你是不是吃这碗饭的。”摊主转转眼睛,告诉给小伙了一些事项,二人探讨了想法。
“你这办法…”小伙不置可否,但在心底留下了一层烙印。
……
“你看他,哎呦,真埋汰。”路人看着坐在广场正中央,胡子拉碴的汉子,抓着锅里那一团糊塌塌的烂块吃。
“有点可怜啊。”
“有啥可怜的,都自找的不是…还偏偏坐这里,给谁看哇。”
听着路人的议论纷纷,小伙默默不语,只是吃着自己的饭菜。
“既然如此,我为何就不顺着他们的意思下去呢…”小伙心想。这个世界的规则,或许就是这样吧。
这时间,有个路人人拿了一只鸭架,做出投食的样子向这边走来,结果一不小心手抖,掉在地上,被路边的狗给盯上了。
“哎吁…”
小伙依旧不语,迅速伸手从狗嘴下掏出了鸭架,放在了自己的那口碗里。
“哈哈哈…”这真是把大伙都逗乐了。
如此,小伙逐渐成了当地的名人,开始有人专门找他,竟然还惹得许多人来模仿。这下子,有了这股庞大的影响力,小伙好似有了强大的魔力,足以媲美那些飞升前的修行者,在悬都故事的书卷世界里活得如鱼得水,什么都不愁。后来,他琢磨出了更多的吸引人的办法,村庄里所训练的僵尸起床、瞬时假哭,便是他一手创立的。
这个小伙就是如今村庄搞怪模式的开辟者,在表演中攒够了钱财,便在自家置设了一处田产。街坊邻里无不知晓此等人物,所以每逢节日都要模仿他的手艺,做上一碗乱糟糟的鸭架泡饭。如此,寿终正寝时,小伙也终于成为了村民们口中的先祖。
想想吧,生活也不就是个巨大的阁楼,人们在糜烂的日常上演着各种好戏。跳冰窟窿、鞭炮炸体、假死哭坟、铁丝勾耳…世界太乱,喧嚣声中,谁还看得清春冬?
相比起来,这仅仅是有点恶心的鸭架泡饭竟然还算好的一类。
“白蕊红泥,向晚风低,赏悦未半归期。昨日还绕心首,今朝又铺笔墨。衣衫失目,好时代,美丑共舞,孰是孰非却难辨,终究过眼云烟。”有个多愁善感的观众站在门口,睁着一双渴睡的眼,把头埋在风中,倚着阁楼外的柱子轻轻唱着《东风第一枝》。
“雨清清,云层深暗,叶零零,路定太漫。多少苦涩荒芜,装欢作乐就出。挚爱民物,可换来,天上人哭?说不尽,思绪已轻,恍惚对岸剪影。”
实话实讲,这“鸭架泡饭”在一开始确实是道穷人菜,穷人家因为没有肉吃,所以才去拾那些吃剩的鸭架,尝点油水味。后来传着传着逐渐变了味道,成为了卖惨的法宝。整个村内不论男女老少,统一都要训练相关的事项。
“众生皆苦”,属于鸭子的,乃是冷暖先知的长处。傻瓜和坏蛋,最能抛开庸俗。
鸭子、公主、玉帝、王母,天庭也敲锣打鼓。小小江湖,小小满足,也不要奉谁为主。
“原来是这样么…”跳出画面,总算知道了鸭架泡饭为啥也能成为一个故事节点。
望着虔诚祈祷的村民们,大伙又乐又悲,既不能同情那种假哭 ,也不好直接骂他们装疯,只是察觉到一种诡异的卖惨感。而再进一步想,看这可笑表演的观众自己在嘲笑间也却成了小丑。
“如何?”
“不理解。”
“但我终于知道,那碗里泡着的压根不是什么鸭架,而是世态的骨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