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黄嘉琪一行人,在老瀚的探路下,照着地图的指引走进了村子里。
“这里有什么东西呢?看着好像没啥特点哇。”小张环顾。比起广莫之野和白花林的独特景观,这个村庄就显得实在普通得很了,还不若先前自己游历的江夏村。
“别急,都说人不可貌相,说不准这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呐。”黄嘉琪道。
几人走了一会,只见前面有一口很大的炉子,里面翻滚着热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位老村民扇着蒲扇,盯着这口炉子。看份量,应该并非寻常人家自己烧水饮用。
“这位老师傅,我们是外面过路的。您这炉里的水是用来烧什么的呢?”老瀚上前问道。
“嘘!还未到开锅之时,千万不可泄露,否则先祖的启示就不灵验了。”那老村民道。
原来这个村有个习俗,每逢此时都要起灶做菜,祭祀先祖。老瀚知晓了事宜,便知趣地不问了,带着大伙继续往村内走。
村里的布置很是古怪,胡同和小路七扭八拐,如若一不留神,就会错过了路旁的小道,走进了人家的庭院当中。
众人凭着感觉在村里晃悠了好长时间,走过了各种石板和沟渠,也不知哪里能触发这个故事的收集点。如此随性地探索,好不容易算是走到了村内相对热闹的地方,却见得眼前有一个带着头巾的中年厨师,正埋头准备做饭,于是一行人再次上前询问。
“这个应该就是了吧。”老瀚想,“诶,师傅,你这做的是给节日用的吗?”
“是的哇,每逢这个节日,大伙都要做美食的。”村民说。
“什么美食?”大伙不由得竖起耳朵听。
“鸭架泡饭。”那村民道。
听名字没什么,大伙开始寻思起来,这道菜会不会是在里面加了什么秘制的配方,或者烧法比较独特,才能成为美食?
“外面的一个爷爷说没到时候,不能给我们看。”小张解释道。
“哦,那是老人家的规矩,既然你们这么好奇,现在我可以先透露给你们看看了。”村民说道。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待会奥,给你们见见世面。”那村民说道,“看我起锅烧油。”
一行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厨师的操作,看他真是忙的不亦乐乎,一口风箱拉得呼呼作响。
“葱姜蒜,搞里头;半锅糙饭,搞里头;果皮切片,搞里头;剩出来的鸭架,搞里头;菜帮、酱油搞里头;臭豆腐,搞里头;香粉搞里头。”如此,那村民娴熟地加入各种材料,最后用力一搅。
尽管那村民烧饭的手法看上去还挺娴熟,但看着最后锅中泔水般的吃食,众人在脑中寻思了许久,最后还是只能直摇头。
“不是,这啥啊…都给浪费了。”一人道。
七泽则评道,“就这东西,纯粹丢人现眼,竟还拿来当招牌祭祖?”
本以为是什么稀世珍馐,再不济也是好吃的家常菜,或者像腊八粥那种杂烩,结果就搞出来这么样的一个玩意,实在令人大失所望。
然而当那村民把锅里的东西拿出一碗后,却吃得津津有味。实在是叫人难受,可又不好批评他浪费粮食——因为他似乎真在享受自己做的东西,而且全部吃光了,真是不堪入目。
“啊,会不会是忆苦思甜的寓意?”一人道。
“不,如果是搞寓意也压根没必要这么做。真要忆苦思甜,用糠饼苦瓜、树皮草根啥的做起来就行了,何必这样糟蹋呢?”又一人说。
曾经那由菜叶和豆腐烧成的“珍珠翡翠白玉汤”,是表现对于食物来之不易的珍惜。可在这道菜里,明明出现有更好的食物,而这厨师显然也不是不会烧饭,却非要故意要做成这个鬼样子,实在是叫人难以理解。
与黄张师徒同行的一个人直截了当地对村民发了问:“你们这玩意要卖相没卖相,要口感没口感,凭什么就能当做美食,糊弄别人?”
“去,去,这乃是本村的致富秘诀,由先祖前贤历经千辛万苦所开创,好不容易传下来的,你们这些外人懂什么?”那村民训斥道,“得亏我好心演示给你们看,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众人见状,只能拉下了询问那人,对村民打个哈哈,然后继续向村庄内部走去。
村内的景致也是十分诡异,大家似乎并不推崇寻常的文礼武功修习,却有着自己的一套。
在训练小孩的表演中,要从每天早上的起床开始。从床上起来的动作必须得像具僵尸一样,两手向前端伸直,身子得硬邦邦的打挺,而且还要配上口中哭哇哇的声音,讲究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不行,哭得要响,而且要扮得足够浮夸,不然以后没人会看你一眼的。”看完小孩的表演后,那小孩的母亲道。
“那这样不会让别人讨厌么?”小孩问道。
“真同情假同情又如何?反正他们本来就看我们不起,吝啬这点尊严做什么,等赚足了钱,指不定是谁羡慕谁呢。”母亲告诫道。
于是让小孩又重新躺下,并且重新练习,直到把那一套动作彻底刻入肌肉之中,形成自主的习惯记忆。
“这真的…太奇怪了。”看这这事,小张感叹道,“修习江湖秘籍也不过如此罢。”
另外,大家发现,稍微大的人家吃饭时必须得奏乐,山琴竹笛,还需演奏一首曲子:“怎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陈词唱穿又如何…”
气氛变得格外煽情,可在这样夸张表演的反衬下,显得格外好笑。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的山河,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终于来到最后的开锅之时刻,贡品摆上桌台,几声响过后,就到了祭祀气氛的最高潮。
“先祖显灵了!”大家欢呼雀跃,村民们立马围坐一团,对着正中心的牌位又跪又拜。
众人这会才终于见到了那位祖先。
几阵灰色的烟雾散去后,只见来人衣帽不整,胡子拉碴,面容枯槁,实在想不到,这竟然是村里人所敬仰的先祖。
这人望着桌上的那些泔水般的吃食,开始张嘴大快朵颐起来。
“不错,不错,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就是这个味!”先祖对着跪拜和上贡者表扬了一番,听到这话的村民们自然也是开心得不得了,急着要与先祖沟通,希望他能指点当下迷津,气氛真是其乐融融。
而那先祖吃到兴起之时,会突然拧紧面部,发出“呜呜嗯嗯”的假哭声,真是没有任何征兆,喜怒哀乐自如转化。
“终于吃上直隶的烤鸭了,嗯呜嗯~”
见先祖发了音,其他村民也开始哭哇哇地扮起脸来,一时间形成了诡异的共鸣。
七泽憋不住,又笑出声来。在瘦脸女人的拍打下,才勉强停止住。
“我真的服气啊,这都是什么东西…”
“我觉得其中还有更深的含义。”小张,“不可能就这么点内涵。先前那两个故事不就是这样么,看似荒唐实则有理。”
“嘿,有啥更深的含义?不就春春图一乐么…”七泽评论道,“你这小娃子,年纪不大想得倒挺多。”
“你才比我大几岁而已啊,看不起谁!?”小张回击道,“还没我师姐岁数大呢…”
“欧呦,女人都是希望青春永驻的。”听完这话,瘦脸女人提醒道,“你这样讲被她听见了可不太好的。”
小张点头叹了口气,“也是也是,你说的对。但眼下不是讲这些问题的时候。”
“徒儿,你不是有共鸣的能力么,那何不试试看,来展示展示这个故事的更深含义?”黄嘉琪建议道。
“好恶心啊,难道我真要把武器放这锅泔水里,放泥巴啥的我都不介意的…”小张寻思,“罢了罢了,就不计较这点事了。”
于是大家拿了一碗鸭架泡饭摆到他面前。小张再次转动了轴承,眉头皱着,将锏打在裹满乱七八糟勾芡液的鸭架上。一系列光怪陆离的画面就蹦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