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穆清时间线中的盏灯并不知道系统正在哀嚎,她的目光被那白茫茫雪野中,踉跄蹒跚的往这边缓慢移动的影子,完全吸引了。
盏灯皱着眉控制着自己变得虚化透明的身体跑向穆清的方向。她想,纵然穆清看不见她,能陪在穆清身边经历这些事也是一种无声的慰籍。
盏灯穿越任务界面时的运动鞋踩在雪地上,却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盏灯明白,她现在也是类似于一种意识体的状态。
除非接触到她所能进入的灵魂容器,否则她根本没办法对世界产生影响。她只能一直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穆清经历一切。
穆清身上的衣服在这样的大雪天显的极为单薄,那仅仅是一件简单粗糙的棉衣和一条挽着两扣裤脚肥大而不合身的长外裤。
穆清的棉衣和外裤也是白色的,在这片苍白里,似乎只有穆清那一头规整扎起的及腰长发才是特殊的存在。
盏灯看着面前只有十几岁的少女,穆清那她分外熟悉但有些稚嫩的眉眼里是浅淡的冷,跟这雪地里呼啸的寒风显的分外和谐,凉的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穆清那棉衣的肩头附着几层雪,白雪随着步覆一层层落下,那领口和袖口已经凝结了一层薄冰。
盏灯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拂去那落雪,手却立刻虚化着从穆清的身体中穿了过去连那凉意都没感知到。
少女穆清如玉的耳廓被寒风吹的发红,那头及腰的青丝却规规整整的冠在脑后般,看起来青涩又规矩。
盏灯抿着唇颓然的收回手,指尖无意识的收紧在手心中,她现在的状态接触不到穆清,甚至连为她拂去落雪都做不到。
穆清就在这雪地中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她坚定认真却又让盏灯心疼的无法呼吸。
厚厚的积雪没过了穆清那双布鞋,她依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丝毫没有犹豫和停顿。
呼啸的寒风只能吹动穆清身后的青丝,在这片旷野苍茫的雪地里,在一如昨日沉寂的天空之下呼啸的寒风卷起穆清的黑发,凌乱又肆意。
盏灯也跟随着穆清一步一步走在雪地里,她想知道穆清要去哪里,也想知道穆清到底经历了什么,最重要的是,她想陪在她身边,哪怕此刻穆清并不知道她的存在。
盏灯这一陪,就是半个月,穆清用那双腿走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在雪地中专注的走着。
这中途有一只雪域的妖族熊企图猎食她,那熊非常有耐心的跟踪了穆清一个下午,在夜晚的繁星出现时,挡在了穆清的前面发出威胁的吼叫。
穆清或许早就发现了,但并不关心,或许没有发现,直到它挡在了自己前进的路上。
穆清终于抬起那双远山般的眉眼看向前方,浅淡的目光注视着它,却像是没有焦距一般,那眼眸里和看周围的雪景是同样的波澜。仿佛它不是准备狩猎的凶猛妖族,而只是一片雪花,一截草茎。
盏灯盯着那熊妖,那庞大的身躯跟它面前不及它半截小腿高的穆清形成了格外鲜明的对比,谁是狩猎者在此刻似乎早有定论了。
穆清没有动,那熊妖探出头往前向她逼近着,它眼睛里闪着猎食的杀意,鼻息间呼出的热气在空中结成了一层白霜。
“跑啊!” 盏灯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的穆清和越来越近的熊妖,她想伸出手去推穆清,伸出去后却又是扑了个空,她那紧张的声音也消散在时间线的纠正中,没有任何波动产生,一人一熊也丝毫没有听见。
盏灯无措的收回手,她看见那熊妖的爪子猛然拍向穆清,盏灯甚至有些看不清它的速度。哪怕她知道穆清不会倒在这里,她也不想看见穆清受伤。
穆清没有躲闪,她的身前一道柔和的光晕在熊妖的脖颈处出现。那光晕看上去柔和又温暖却瞬息之间改变了这场面的结局。
那熊妖粗壮的脊椎突然支撑不住它的头颅一般,让那偌大的熊妖头颅掉在雪地上,头颅的神经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还大张着嘴,一口白森的尖牙呲出着。
在盏灯震惊的目光里,熊妖的头颅被那柔和的光晕旋了下来,掉在地上压实了一大片白雪。熊妖的身体僵在了穆清前面半秒后,向雪地一旁栽倒,轰然倒地了。
它的脖颈处和掉落的头颅那连接的地方开始渗出鲜血,染红了那一片被压实的皑皑白雪,一层浮雪被熊妖尸身倒下的气浪吹起扑向穆清。
穆清那白布鞋上覆了一层带着刺目鲜红的薄雪,她敛着眉眼终于做出了这几天来除了赶路的第一个动作。
她并不去管鞋上的雪,她双手合十并微微弯腰,低声对着熊妖的尸身虔诚的念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盏灯听见穆清低沉带着空灵的声音响起在这片惨白的雪色与暗沉的血色中。
盏灯听见莫名让她颤栗的佛号,觉得自己的灵魂都仿佛被重锤敲击发出了清越的响声,她抖了抖指尖放开了无意识攥紧的拳头。
她看见穆清行了礼后越过尸首继续往前走着,穆清鞋上那层混着血色的浮雪被寒风吹起来,又卷向四周散去了。
在这片白雪皑皑的夜月下,苍穹上挂着几颗黯淡的星子被雾气笼罩着,月光也仿佛被雾气束缚住了,发出一些有气无力的疲惫光芒。
穆清在这片朦胧迷离的月色中如昨日一般行进着,她单薄的衣衫和一头青丝被肆意的寒风卷起摇曳在空中,也被月光笼罩上了白边的晕染。
盏灯还在愣着没有及时跟上穆清,那如苍竹般坚韧的身影与盏灯的身影渐行渐远,远处雪色也是苍白一片,将要消失在夜色之中的穆清,那背影显的凉薄而孤寂。
“穆清……”盏灯近似呢喃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在百感交集的难言间,她只能念了声她的名字,像是在询问什么又像是在怯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