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灯偏头看了一眼地上浸染一大片白雪的尸首,她并不为这熊妖感到可怜,毕竟如果它不想把穆清当成猎物,穆清也不会对它动手的。
盏灯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也许是曾经的教育让她珍惜生命,而现在看见一个生命瞬间消逝在世界上,让她有些兔死狐悲?
她回过神长呼出一口气,突然发现穿越小世界的自己被长大后的穆清保护的太安逸了,她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满是丛林法则的修真界。
如果长大后的穆清没有那样强大,没有从魔尊手里把它带回去,或许它早就被魔尊入了药材,刚上线便宣告任务失败了。
她偏过头不再看那熊妖的尸身,看着前方马上要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跑着追了上去。
盏灯想,正因为经历和环境才会塑造出这样的穆清,穆清从未伤害过她,她又有什么资格,在穆清的羽翼保护下恐惧她的庞然呢?
或许其他人可以说这是残忍,这是冷漠,但对于受到穆清庇护的她来说,她无论站在如何的立场上,也不能去恐惧这样的穆清。
这是穆清的过往,是她所经历的苦难。在丛林法则里……弱者不配生存,不是吗?
盏灯没用半柱香便追上了穆清,她随着穆清的脚步跟在她身旁,仗着此时的小穆清看不见她,她便观察上了穆清,那双浅淡的眸子是她熟悉的黑色和冷静,不过没有盏灯接触的已经在修真界名声大盛的穆清那样温和。
十多岁的穆清把所有的疏离都显在表面,而长大后的穆清把那些漠然都敛了起来。
她不冷吗?盏灯盯着穆清单薄的衣衫有些疑问。但她问出来也没有人会回答她,所幸她只是想一想,也没有自言自语。
又是平静无事的几天,半个月如流水匆匆而过。至于出现的突发事件,除了那熊妖的小插曲,竟然没出现任何其他事情。
如果天气变换也算发生的事情,那么就是这几天里天空上越来越阴沉,棉絮般的白云也压的极低,风刮起的雪粒偶尔翻卷出一小片浪潮又被散着扑灭在空中,那朦胧又带着黯淡微光的黑夜也来的愈加早了。
穆清还在雪地中跋涉着,但远没有几天前那雪野那般荒凉了,四周已经隐隐能看见稀稀疏疏的草木被积雪压着,虽然在寒气里却坚强的生存着。
在穆清行走的路线上,一棵枯败但是参天的大树立在一旁的地方,那四处伸展的树枝光秃的没有一片叶子,但满是积雪也别有一番风景,远远看去像是一片苍凉里开出雪白纯净的花一般。它的树干上一些繁复而神秘的花纹彰显着它与岁月的交锋。
许是因为越来越冷的天气,它的表面甚至凝结着一层耀眼的不规律冰晶,像是给这棵树披了一层闪烁的铠甲一般。
盏灯快跑了几步过去有些惊叹着修真界大自然绚丽多姿的奇观,她鬼使神差的想伸出手去触摸一下那冰晶铠甲,就在马上要接触到时转念一想,她的虚化的状态,应该是摸不到实体店,便又收回了手。
盏灯转身跟上了已经用均匀的速度前行到古树了旁边的穆清。穆清自然不会停下脚步去欣赏自然瑰丽的奇迹。她不紧不慢的从那树下走过,微微歪头闪躲了树枝上被风吹下来的浮雪。
不为外物所动的她很快便离开这棵在雪原上绝无仅有的粗壮又高耸的生命。穆清和跟着她一起离开的盏灯此刻并不知道,她还会以一种她自己都想不到的方式再次与这棵苍桑的树重逢。
穆清又走出了几公里,天已然黑了下来。许是赶上了天气变换,寒风俞加凛冽了,那片远处的雪也铺天盖地的压了上来,盏灯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的白。
穆清的脸颊被风雪刮的通红一片,单薄的衣衫吹的猎猎作响。一头青丝散在了身后像是大海中浮动的水藻,那扎着的发带不知何时已经被风雪当成战利品卷走了。
这阵风雪……有异。穆清心底生出些预感来了,她掐了个法印,淡金色的护体灵气升腾着对抗那仿佛要席卷一切的狂风。
然……这风雪实在特殊,夹杂着磅礴紊乱灵力的波动,雪花被打着漩涡的风眼席卷着在穆清前方不远处形成了一个龙卷,雪域的天灾向着过往的人挥舞起来它的爪牙。
穆清眉心一蹙,她转了个身疾疾往后退去,似乎想找一个能遮掩的地方先避开这一阵的雪原天灾。然而能抵挡风雪的这片雪原的冰川最近的还远在几十公里处的地方,穆清根本来不及赶到。
盏灯也一直跑着想跟上穆清的脚步,但以她的身体机能想追上修炼多年的穆清简直天方夜谭,盏灯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个人的距离越落越远。
看着穆清变成一个影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盏灯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只觉得喉咙里都是铁锈般的味道,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生出。
雪原的天灾率先刮过了盏灯从她身体中穿过,这并不能影响到已经虚化的她,盏灯依然努力往前追赶着穆清,哪怕双腿仿佛灌了铅一般也没有停下。
从未有那一刻盏灯的目标这样的明确过。她想,跑不动就走,走不动就爬,她盏灯今天就算是爬,也要爬到穆清身边!就算灵魂力耗尽,也要死在穆清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