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吗?囡囡。”
范闲蹲跪下来,在她榻边微仰着头,跳跃的光线在他眼里聚成一团,衬得那双眼睛如同黑宝石一样闪亮。
格外有神。
里头倒映出知禾一人的身影,只有她,很专注。
若说方才,范闲像一条聪明伶俐的小狗,那么此刻,他就像一条忠犬了。
还是会摇尾巴的那种。
知禾抿着唇,举着手腕朝他晃了晃,“我解不开这个。”
那羊绒之下是一道极其复杂的锁,她不是没试过打开,只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寝宫里的利器又被庆帝全数收走,她总不可能用牙咬开…
“这个好办!”
范闲打了个响指,五竹裹着阵风,脚下跟安了滑轮似的,一下便闪到了知禾面前。
“五竹叔,您受累,把这东西斩断一下。”
他拎着那条链子抖落了几下,语气里都是嫌弃。
知禾斜了他一眼,凌乱的发丝透露着些委屈,“怎么不是你来?”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五竹动了动耳朵,不自觉地抬起头,可惜眼前黑沉沉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五竹:“小姐?”
“这可不是我娘,叔,你在叫谁?”
随着一声清脆利落的敲击声落下,那锁链被彻底斩断,只是剩了一截挂在她手上。
五竹倒没回话,只是沉默地向前走。
范闲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怎么总觉得五竹的脸色有点黑。
“叔,你怎么直走不带拐弯的?你要走正大门出去吗?”
“去杀个人。”
五竹淡漠开口,词句之间却蕴着沉沉杀意。
范闲直觉不对。
范闲: “杀谁?”
五竹: “谁伤小姐,我杀谁。”
“等等!”范闲的眼睛瞬间瞪大,“你是要杀庆帝?”
五竹活像棵不会弯折的竹柏,风吹不动,雨打不折,更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沉默得要命。
他不说话,范闲却读懂了他心中之意。
范闲: “我们三个目标太大了,难以脱身,还是先将知禾带走再说。”
五竹倒是能安稳脱身,但范闲稍一琢磨,他和知禾可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地出去。
五竹稍微动了动,身子侧向知禾,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似的,甚至将头低下了一些。
知禾: “我脑子如今昏沉,想不了事。”
那链子坠着她手也疼,原本被吵醒已经憋了气了,这五竹要去做什么她不想管。
她要睡觉。
范闲拍了下脑袋,连忙应是,握着她的手也游移到了腕间。
“囡囡…你怎么…”
有点肾虚…
乌漆嘛黑,范闲一时还真没看见她身上的那些印子。
但旋即他便想通根源。
范闲磨了磨牙,一时之间脸色黑如锅底。
一树梨花压海棠。
正欲开口,知禾的身子便朝他栽倒过来,范闲低呼了一声,连忙搂住她的腰身,将人打横抱起。
“囡囡!”
铁杵往地下重重敲了一下,叫地砖瞬间碎成齑粉,而后沿着缝隙,寸寸碎裂。
范闲扯了下嘴角,如今也无闲情和五竹再讲玩笑。
那副散漫慵懒的样子也全部收起来了。
寝殿坍塌,算奇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