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裙摆身体轻晃而层层漾开,胸口针脚细密地绣着一朵半开菡萏,腮边胭脂轻扫,不描而青的黛眉恰到好处,连见惯了世面的柳姨娘都不由得颔首。
“这身衣裳和闲儿今日的打扮正是相衬。”
月白底,银线纹,除却他那望着知禾时灼热又痴迷的眼神,怎么看也是翩翩的世家公子。
可是…
柳如玉提醒似的轻咳了一声,“闲儿,今日入后宫,你是外臣,多有不便,在外头候着便是。”
范闲捋着知禾碎发的手微顿了一下,指腹有意无意地擦过知禾樱色润泽的唇,像草莓味的果冻一样,叫人想吞吃入腹。
“哥,你放心,我会照顾着嫂嫂的。”范若若给了范闲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囡囡…”范闲捂住了知禾的耳朵,低声向范若若开口:“她有时贪玩,若若还需紧着看她,莫要让她脱离你的视线。”
皇宫里不知藏着几个觊觎娇娇的人,范闲只觉得自己一颗心七上八下地跳,焦灼和忧虑蚕食着他的理智,将他啃食得七零八落,快要碎成一片一片的。
“好了,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啊?就在宜贵嫔宫里聊两句,那儿不吃人。”
柳如玉搁下茶盏,揶揄说道,视线在他紧张的大手上停了一瞬,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以前是个小霸王,如今绕指柔,却又开始患得患失。
“多谢…姨娘。”
鬓旁的头发垂至胸前,范闲感觉到自己手上已经渗出了些汗,甚至将知禾的手心也濡湿了一些。
到了宫门,男席女席便是分开不同的两条路,颇高的宫墙甚至遮蔽了部分日光,将绵延的宫道显得有几分阴森。
那抹桃色,是他眼里唯一的亮色。
似能破开重重雾霭,明亮又娇俏。
这种无力的感觉,范闲很不喜欢。
这终究并不是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他有时不得不臣服在君权之下。
他死不足惜。
但谁也无法保证庆帝对她的怜惜,究竟有几分满。
他没法儿带着她冒险。
可看见她身影越走越远,范闲如同溺水之人,明明青天白日,亦无拥挤,他却生出了一种窒息的感觉,脚步也如灌满了铅般沉重。
若若不知道和她说了什么,粲然的笑颜比她身上的菡萏还要夺目许多。
宜贵嫔早早地便等在殿内,她和柳如玉已有五年未见,在这寂寥的宫里,这点微末的亲情也显得尤为珍贵。
她位份不低,却也不算高,在这样闲适的早晨,一般不会奢侈地用上冰块。
为了通风,窗户大开着,几只闪蝶在外头的花丛里流连。
红紫一片,浓烈的香味自入殿以来就一直充斥着知禾的鼻尖。
蝴蝶翅膀掀起了一阵微弱的气流,从窗户外头飞进来,随后,稳稳地落在了知禾的肩上。
它似乎把那儿也当成花了。
于是舍弃了那些日日相见的寻常花朵,朝着她扑过来。
“诶?看来知禾比那些花还香呢。”宜贵嫔捂着唇轻笑着,仪态万千。
可一只、两只地接连飞来,热情得让人有些烦闷。
“不如去沐浴一番,换身衣裳?近日宫里新得了些香皂,知禾可以去挑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