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坐。”
范建搁下笔,手臂搭在太师椅两侧扶手上头,随后揉了一下眉心,这才抬眼看向范闲。
只一眼,便叹了口气。
“父亲,有话还请直说。”范闲一拱手,身上的腰带便歪七扭八。
“陛下明日在宫中设宴,府内的女眷都要出席,为选圣女做准备。。”
监察院门口的那块石碑早已蒙尘,即使是当初叶轻眉在时,庆帝也从未认同过人人平等这一概念,选圣女虽然是个噱头,但也只会从世家女里选。
“设宴?”范闲凝眉冷对,显然是不相信庆帝目的如此简单。
两人对峙了一番,范建终究低下头来,“闲儿,明日行事,一切以自己为重。”
“父亲没有听过一句话吗?”
范闲将衣带一拉一勾,层叠的衣袍便散乱开来,唯有一件里衣仍然好好地穿在里头。他做过的出格的事情很多,但从未有一次像今日这般自在,甚至有种挣脱了束缚,破茧而出的感觉。
“闲儿!”
“这世上,若没有能让你甘愿赴死的人,那该多无趣啊。”
廊里一阵穿堂风将门窗吹开,范闲张开双臂,似在与这阵风合抱,袍角被掀起来,显出了几分狂放不羁。
“那你娘留下来的东西呢!内库财权,理想抱负?!”
范闲眸色一凛,回京都的这些日子,他早已将这光鲜亮丽又虚伪至极的城池看破。
百姓命如草芥,达官贵人极尽奢靡。
“内库财权我根本不稀罕,理想抱负,我自有其他办法。”
范闲攥紧了下拳头,拂袖而去。
“姨娘和宜贵嫔是堂姐妹,明日入宫,少不了是要见上一面的。”
回到院子里,范若若正同知禾交代着明日入宫要注意的事宜,檐上的琉璃风铃折射出好看的光彩被吹得叮叮当当地响,清脆的声响打破了烦闷织结起来的网。
范闲深深吐出口浊气,揉了一下僵硬的脸颊,扯出个笑来。
困倦的姑娘托着腮,脑袋一下一下地栽倒下去。每当这时,范若若便会捧着她的脸颊,将她的头扶正,一脸严肃地说道:“嫂嫂,这很重要。”
她不知道知禾是范闲从宫里带出来的,将那些规则细细地拆开来,一字一句地同她讲。
知禾在宫里从没守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一条又一条繁文缛节听得她困得要命。
如今一看见范闲,像是看见了救星似的,朝他张开了双臂。
“范闲,你去了好久。”
她实在不好意思朝范若若抱怨,只能委屈地扒着范闲的颈子,蹭了又蹭。
或许是因为刚睡醒,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点儿慵懒的尾音,像是只撒娇的猫咪,粉色的肉爪缠着范闲的手。
范闲失笑,虚虚地拢着她额角的发丝,“是有些事。”
“若若先回吧,这些事情我教她便好。”
“谢谢…若若。”知禾此刻显得格外乖巧。
范若若一怔,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脸,一时竟有些结巴,“没…没事…明日进宫,我会一直陪着嫂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