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本就面容清隽，鼻梁弧度柔和，唇色微红。
此刻，在光的笼罩下异常俊美，像是完全融入了万千光芒间，每粒尘埃都染着漂亮的浅金。
晓星尘。
薛洋眼里泛起密密麻麻的血丝，呼吸渐趋急促。他几经张口，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
告诉他，晓星尘，你亲手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
还是对他说，既然再来一次，你就别想留我一个人。
晓星尘沉默片刻，轻声问道：“阿洋，可是做了什么噩梦？”
噩梦吗？
倒也真的算是噩梦了。
薛洋慢慢叹出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嗯。”
晓星尘点了点头，蓦然伸手过来，似乎想牵住薛洋。薛洋一惊，把左手在背后妥帖藏好，任他捉住了右手。
“……这样会好一些么？”晓星尘温柔道，“据说，如果在经历梦魇后被人握住手，会觉得好受很多。”
晓星尘的手带着经年练剑磨出来的薄茧，握起来时，会隔着一层薄汗硌到薛洋的手指。
但无由来的，让人觉得安心。
头一次有人这样对他。
杀伐的往生昨日，薛洋与周围人之间总隔着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和仇怨。那些东西如一张大网笼住了世间每一个人，让他们循规蹈矩，不得逾越一步。
薛洋抬起左手指腹，抹掉眼尾的湿痕。
只是梦而已。
现在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晓星尘扣住薛洋的手，给他讲关于自己的事。
“我第一次夜猎时，也因为害怕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
“那些走尸……毫无理智地对人露出獠牙。可他们也曾是鲜活的人。”
“……”晓星尘怔忪一瞬，道，“但我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道义。若诛灭少数妖邪可换得天下太平，我依然会义无反顾地走上这条路。”
晓星尘笑道：“说了这么些大道理，让阿洋烦了吧。我的错。”
“……”
名门正派自诩正义，聚集到一起空谈仁义就能给人冠上“罪不容赦”的称号。
那位夷陵老祖如是，不知道多少倒霉鬼也如是。
“道长。”
“嗯？”
“何谓正道？凡大多数即为正义么？”
薛洋定定地看着他：“若他们觉得一人有错，那个人就当真罪无可恕，十恶不赦？”
“或者就像很多人说的那样，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坏事，那他就是伪善；一个恶人做了一件好事，并不能遮掩其恶之本性。如此说来，天底下岂非都是恶人？”
“既然都为恶，又凭何自认正义呢。”
晓星尘认真地思忖着，安抚性地碰了碰他的指尖。
薛洋不着急要他的答案。
也许，这世上真有纯粹的清风朗月。
……就在他面前。
“不尽然。”晓星尘道，“阿洋的想法很有道理，却也稍显偏激。”
“好人做了坏事，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并无法一概而论成‘伪善’。坏人不再从恶，也许是真的浪子回头，决定信任一次这个世界呢？”
“有错无错，从来便不是绝对的。只要你遵从心中的正确，就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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