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琮被立为太子后,倒是经常来谢璟这里转悠,时不时还给他带上些时兴的瓜果点心。
他看上去纯良,但只有谢璟知道他手上染的鲜血,和踏上这条路时舍弃的一切。
幼时,二人是亲密无间的友伴。
那时候谢琮的母妃不受宠,谢琮又生得瘦小,故而经常被一些势利的人欺负。
但其实,也有流言的缘故。
说谢琮的母妃进宫前和人有染,谢琮并非圣上亲子。
这一宫廷秘辛也有不少人深信不疑,一些权势大的人倒也不介意偶尔给这对欺君罔上的母子一些教训,以表对皇上的诚心。
所以谢琮过得很不好,而谢璟不同。皇帝珍爱他的母妃,温小姐死后,那些爱都转移到了他身上。恩宠加身,他几乎是被呵护着长大的。
二人初次见面是在寒冬腊月。谢璟穿着温暖的狐裘,手里捧着宫人灌好的汤婆子,小小一只的他被宫人伴着,追顽皮逃跑的小猫追到了谢琮所居。
那地方偏僻,平常没什么人会去。此时大雪,谢璟在伞的庇佑下没淋到雪,笑着把猫抱到了怀里。
站定了,他这才发现此处是六皇弟住的地方。
他皱了皱眉,拦住出来的宫侍问了一句,才知道有人恶意延发这里的月俸,因此他们宫的炭火缺失,需要去讨个说法。
“这会儿没烧炭么?”谢璟问,“这么冷……怜姐姐,你和她一起去罢?”
阿怜“嗳”了声,又弯下腰把她家殿下的狐裘理了理,对那小宫女道:“走罢。我随你一起。”
只剩下小小的阿绫还陪着谢璟。
谢璟把她手里的伞接过来,示意她凑近些,莫要淋了雪着凉。
阿绫见夺不回来伞,便小心翼翼地坠在他身后,怯怯问道:“殿下,您要去哪儿?”
“去看看六皇弟。”
“……噢。皇子也会没有厚衣服穿,没有暖炭烤么?”
“……”谢璟踩着雪,在绵软的雪地留下了小小的脚印。风大了,吹得他眼睫落了一片雪花,将坠未坠,看上去有种易碎的错觉。
“有的。”
“宫内有好多这样的事,只不过层层遮掩隐瞒,表面上维持着平和。我不过是运气好一些,得到了母亲的恩佑。”
“……阿绫不太懂。”
她家殿下叹了一口气:“不懂也好。总之,今日之事不要和别人说起,这个懂么?”
阿绫点点头:“这个明白。”
宫内没烧炭火,但二人穿着暖和,倒也没觉得冷到哪里去。
立在门口等待回音的宫女见到他们过来,愣怔一刻行了大礼,便匆匆向房内人通传。
不多时,一个瘦小的孩子迎了出来。
他低着头道恭迎皇兄,然后就要行礼。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吃东西的缘故,谢琮眼前发黑,竟不受控地向前栽倒。
谢璟把猫和汤婆子递给身边的阿绫,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
谢璟心道:触手略薄,他身上穿的怕还是去岁的冬衣罢。
谢琮鼻尖盈满了清润的松木香,耳畔是那个人温声的询问:“你没事罢?”
站稳身形后,谢琮立刻从面前人怀里出来,略略抬眸看向了他。
无怪乎那些人称对方的生母是京华第一美人。
……从他的眉眼和唇,似乎不难看出生母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