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过往的纷乱嘈杂止息在我和他交握的手。
顾落说,他是为了救我死的。
记忆里大片大片的勿忘我染了浓稠的血,逐渐发黑。
不再漂亮。
我想要去留住从他身上流失的温暖,却怎么也做不到。
方知节的脑后都是血,我的手上也是血。
他和我一同坠落,却本能地把我护在了怀里。
我顶多只是被石块和树枝划出了小伤,他整个后脑都撞上了嶙峋的山石。
手机屏碎了,可以发信号的东西也落在了崖顶。
四周只有风声,喘息声。
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也不敢乱碰身下的方知节。
坠落得太突然,我根本没有心思计算我们从多高的地方落了下来。
大脑一片空白,鼻腔内盈满苦涩又腥甜的血味。
“有人么?”
“有人吗?!”
泪水夺眶而出,我声嘶力竭地呼救,奢求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
……
风声,虫声,喘息声一点一点钻入我的耳朵。
不出意料的无人应答。
14.
这次来望寻山的路上,方知节告诉过我他的过去。
他说他和家里的关系很淡。父母离婚后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也都过得挺好的,容不下另一个人的插足。
“我最纠结的就是过年了。”方知节单手撑着脸,作苦恼状,“感觉去哪里都不太好。”
他话语间完全没有被忽略的难过。
我却不这么觉得。
……如果,如果让一个曾经家庭圆满的孩子经历家庭重组,经历偏心和忽略,那个孩子的心理落差一定不会小。
所以,方知节到底是给自己进行了多少次的调节,才能这么轻松地讲出过去?
讲新家庭的排挤,讲幼时的美好。
“以后不会了。”我听到我说,“以后,你可以去我家过年。”
方知节眨了眨眼。
然后,他撑着脸的那只手放了下来,捞了一本杂志。
我正疑惑他为什么这样做,就听到方知节说:“离我近一点,星竹。”
我乖乖地凑近他。
借着杂志遮挡,方知节很轻很快地碰了一下我的唇。
“……”我眼睛睁大。
方知节若无其事地退开,见我还没回过神,忍了忍,终是没忍住笑了。
他笑起来睫毛颤动,嗓音含笑:“对不起。你一本正经地说要带我回家的样子太乖了,就很想……”
最后三个字落在耳边,轻到几不可闻:“亲一下。”
“我不是开玩笑。”觉得他不相信,我有点紧张地解释说,“在我的画和诗流传出去的那一天,被老师叫去谈话的时候,我已经告诉过他们了。”
方知节收敛笑意,黑色的瞳眸沉静又温柔地放了一个我。
我和他对视着,忍住羞耻,直白地对他说:“在意识到喜欢你之后,我就有在慢慢渗透。无论你的态度如何,我都愿意把所有可能的阻拦化解掉。”
“不过结果是好的。”我说,“我很庆幸我的喜欢不是一厢情愿。”
方知节缓慢叹了口气,牵过了我的手指。
“不是这个意思呀。”方知节说,“我只是太高兴了。”
“现在更高兴。”方知节弯弯眼睛,一大只都倒过来,毛茸茸的脑袋蹭了下我的侧脸,“你看,你字里行间都在说我好喜欢方知节,喜欢得不得了。”
“……我喜欢墨星竹,特别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