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干净了,他才抬起眼,带着点羞赧和不服输的倔强, 阳光落在他重新变得干净清爽的脸上,那点小小的狼狈,反而让他褪去了所有光环,真实得可爱。
在明日世界的“创极速光轮”项目入口,漫长队伍的缓慢挪动足以消磨掉大部分人的耐心。队伍像一条被晒蔫了的长蛇,在钢铁与玻璃构成的未来峡谷间蜿蜒爬行。周围充斥着各种语言的交谈声、孩子的哭闹和风扇徒劳的嗡鸣。樊振东站在我身侧,起初还努力保持着那点“低调游客”的姿态,微微弓着背,帽檐压得极低。但没过多久,那属于顶级运动员的、刻进骨子里的本能就开始悄然复苏。
他不再仅仅是站着。他的重心开始以一种极其细微的节奏在双脚之间切换,时而左脚前掌虚点地面,时而又迅速将重心压向右脚脚跟。那动作流畅而隐蔽,像某种无声的韵律,是乒乓球台前瞬息万变步伐的微缩复刻。偶尔,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会无意识地轻轻捻动,仿佛指腹下正摩挲着一颗看不见的赛璐珞小球,感受着那细微的纹理和重量。更细微的,是他脖颈和肩背线条的微妙绷紧与放松,那是一种时刻准备启动、应对突发变化的身体记忆。
“怎么了?”我察觉到身边气场的微妙变化,低声问。
他像是猛然从某种入定的状态中被惊醒,身体瞬间松弛下来,带着一丝被看穿的赧然,摸了摸鼻子:“咳,没什么,就是…习惯了。站着不动,比打七局还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前方弯弯曲曲、似乎永无尽头的队伍,嘴角勾起一个属于“东哥”的、带着点计算意味的弧度,“不过按这速度,我们大概还得排四十分钟,误差不超过三分钟。”那份对时间和节奏近乎苛刻的掌控力,即使在无聊的排队中,也悄然流露。
终于轮到我们,跨上那辆未来感十足的蓝光摩托,冰冷的金属触感从腿部传来。安全压杠“咔哒”一声锁紧,将身体牢牢固定在座椅上。灯光暗下,前方的轨道在黑暗中延伸出幽蓝的光带。引擎低沉咆哮的模拟声浪在耳边蓄势待发。
“你准备好了没?”樊振东的声音在头盔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嗯!”我的尾音还没落下,一股狂暴的推力猛地从背后袭来!摩托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掷出,沿着陡峭的轨道疯狂加速俯冲!巨大的过载瞬间将我死死压在椅背上,心脏仿佛要冲破喉咙。
视野里只剩下扭曲拉长的蓝色光流和钢铁构架的模糊残影。每一次高速转弯带来的强大离心力都像要把人从座椅上撕扯出去,尖叫声完全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淹没在呼啸的风声和引擎的咆哮里。
就在一次几乎垂直向下、心脏快要停跳的极限俯冲中,我勉强睁开被风吹得生疼的眼睛,瞥向身侧的樊振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