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出乎意料地没有再挣扎。
月光穿透回廊的缝隙，洒落在宣夜紧抱着她的臂膀上，他不自觉地微微收紧了怀抱，仿佛怀中是她最为珍视的易碎珍宝。
他的步伐稳健，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明日，你好好休息吧。你已经连续五六日都在透支灵力了，若真伤了根基……”
芙蕖轻轻仰头，月光在她那双犹如琉璃般璀璨的眼眸中碎成了点点星辰，她轻声问道：“你可曾见过大海干涸？”
夜风在这一刻仿佛突然静止，廊下悬挂的药囊停止了摇晃，连墙角处原本此起彼伏的虫鸣声也戛然而止。
宣夜停下了脚步，目光紧紧锁定在怀中人的眉心血痣上，那抹妖异的红光在夜色中愈发显眼。
芙蕖的指尖轻轻掠过他紧绷的下颌，“我的灵力，就像是被锁住的大海。”
一滴冷汗顺着宣夜的鬓角滑落，他突然想起了师尊临终前的话。
三十三重天外有神女，一念可枯荣万里。
他原本只当是个传说，可如今看着怀中人发间逸散出的金芒，却觉得那灼热得让他心口发烫。
“所以，你这是故意的？”他艰难地开口问道。
“嘘。”芙蕖突然伸出手指，轻轻按住了他的嘴唇。
远处传来打更声，凝固的时空重新流动。
她的指尖下滑，在他的胸口处画下了一道隐晦的保护符文，轻声说道：“有人在我这具身体里下了九重禁制。”
宣夜的呼吸在这一刻停滞，可下一刻，就听见芙蕖继续说道：“我怀疑那个人就是我自己。可我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该如何解开这封印，所以，我只能用这最笨的办法试试了。”
宣夜轻轻垂下眼帘，目光温柔地落在芙蕖身上，缓缓开口，“这方法可以试，但请你切莫伤了自己。”
芙蕖点头，“好。”
……
晨光刚刚漫过窗棂，赶山堂内已飘起药香。
半夏踮脚取下壁柜最上层的《本草》，书页间夹着的金线莲标本突然飘落。
那是芙蕖昨夜批注到一半的药材。
“芙蕖姐姐，王掌柜家的小姐来复诊了。”
芙蕖从药碾前抬头，她看着半夏熟练地铺开针包，又取来艾灸条在烛火上烘烤，动作已有了七八分模样，心中甚是满意。
“脉象如何？”芙蕖突然问。
半夏不慌不忙搭上病人的手腕，指尖按在寸关尺三处，“左寸浮数，是心火旺……”
她突然皱眉，”咦？尺部怎么有滑象？”
芙蕖眼中闪过赞许，金线突然缠上少女手腕，“要看仔细。”
一缕灵力顺着金线渡入半夏体内。
少女眼前骤然浮现出病人经络图。
心脉处有团赤色火气，而丹田位置缠绕着淡青色的……
“有孕了！”半夏脱口而出，又急忙捂嘴。
还未出阁的王小姐“啊”地红了脸，窗外偷听的宣夜被药呛得直咳嗽。
芙蕖收回金线，“三日后用针灸引火归元，艾灸取至阴穴。”
“我记下了！”半夏兴奋地翻开医案，墨笔悬停时却犹豫了，“可这孕脉……”
“写菟丝子三钱。”芙蕖指尖轻点砚台，墨汁自动晕开成恰好的浓度，“医者要懂得给病人留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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