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阵风过，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谢危恍惚间又看见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燕临求他放过姜雪宁的场景。
如今没了他的辅佐，燕临他能治理好天下吗？
谢危依然记得当时姜雪宁一死，自己眼前一黑，就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
“谢先生？”
小乔清脆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少女捧着新摘的白梅进来，发间落了几片花瓣也浑然不觉。
她将花枝插入案头的青瓷瓶，动作间带起一阵淡淡的药香。
是昨夜为他换药时沾染的气息。
芙蕖眼中闪过一丝幽蓝，摄心术悄然发动。
刹那间，她看见宫殿前杀红了眼的谢危，看见他倒在自刎的皇后身旁，看见燕临绝望的嘶吼……
每一个画面都清晰得仿佛亲历。
“小妹。”芙蕖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谢先生的箭伤需要每日换药吧？”
小乔正偷偷往谢危手边推一碟蜜饯，闻言耳尖微红，“是、是啊，张府医说要连敷七日……”
谢危望着窗外积雪出神，完全没注意到姐妹俩的眉眼官司。
一片梅瓣飘落在琴面上，他下意识伸手拂去，却听见“铮”的一声。
琴弦割破了指尖。
“呀！”小乔惊呼一声，顾不得礼仪直接抓住他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
殷红的血珠滴在雪白的琴身上，宛如姜雪宁脖子溅出来的血花。
谢危怔怔地看着小乔手忙脚乱地为他包扎，少女温软的指尖与记忆中冰冷的触感形成鲜明对比。
芙蕖轻轻摩挲着面具边缘，眼中精光闪烁。
这样的人才，既然落到她乔家，就绝没有放走的道理。
她看着小妹绯红的耳垂，忽然觉得，或许不需要她多费心思。
有些缘分，早就在冥冥中注定好了。
……
夕阳西沉，浴房内的温泉氤氲着袅袅白雾。
芙蕖倚在汉白玉池边，水面上漂浮的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荡漾。
窗外又飘起细雪，落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混在落雪声中几不可闻。
芙蕖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能在这时候无声闯入的，普天之下除了那人再无其他。
梅香忽然浓郁起来。
她回眸望去，李相夷正提着一篮新折的梅枝立在屏风旁。
雪粒沾湿了他的白衣广袖，发梢还带着未化的冰晶，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梅花在树上好端端的。”芙蕖掬起一捧温水，看着花瓣从指缝间漏下，“怎么又得罪了你？”
李相夷将梅枝插入青瓷瓶，动作轻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水雾朦胧中，他侧脸的轮廓被烛光镀上一层金边，长睫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这梅香养神。”他指尖拂过最顶端那朵半开的红梅，“你已经累了一天了。不喜欢吗？”
水珠从芙蕖的发梢滴落，在锁骨处汇成小小的水洼。
她朝李相夷伸出双臂时，水面荡开的涟漪惊散了聚拢的花瓣，“你送的，我都喜欢。”
李相夷眸色骤然转深。
他扯过屏风上搭着的绯色绸布，水流声哗啦一响，芙蕖已被整个裹住打横抱起。
绸布下摆垂落的流苏还在滴水，在青砖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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